“是舒窈給你扯的還是向東偷偷給你的錢？”
“兩口子去逛百貨大樓，一家人都有，連我的也有。”
“真好。”閨女說著有些慚愧。“比我們這些子女都好。”
“媽知道你日子艱難，別難受。”
“我把布票賣了一半，過年就給倆大的做。倆大的在長個，衣裳實在沒法穿了。”
“嗯，過日子就是這樣。別難受，都會過去的。”
堂姐每天在家里借用縫紉機，舒窈對此什么話都沒多說。中午下班前將工作交代好，回家時堂姐已經走了。
“姐她只給倆孩子做嘛，是不是布票不夠？我們單位能弄到布頭，不要票。她要的話我幫她買一些。”
三嬸給她將午飯端進來：“不是。她把布票賣了。唉，別提了。”
“要不讓蘇向東找他談-->>談，一個大男人這么不管不顧不負責任，這日子怎么過啊。”
“也行。等過年吧，找個合適的機會讓向東跟他說說。孩子越來越大，他當爹的這么不著調不行。”
“是。”
哪怕沒女人掙的多，那也得去掙。家里少一份兒收入，日子過的緊緊巴巴。像她們家，如果沒蘇向東，那她帶著孩子怎么可能過這么滋潤。
單位處理布頭，她又買了一些回來。單色的可以做褲子，花布做背心做里襯都可以，完全不影響。
下午兩點半到單位，簽了到剛進車間就看到值班的小李一臉驚慌。她趕快開口問怎么了。不用小李開口說，她已經看到。
“這、”她伸手拽起了未印完的布。“印錯了。”
小李哭喪著臉。“怎么辦啊舒窈姐？”
她看看這些料，急切的檢查著。“不會這一批全都印錯了吧？你動機器了，動哪兒了？”
“我、我……”小李急的要哭了。“剛才就頓了一下，我沒動哪兒啊。”
舒窈將這一批仔細檢查過，第三遍全部錯位。“完了，花色肯定對不上。”
“那怎么辦啊，舒窈姐。”
舒窈嘆口氣：“先別哭，想辦法解決，哭沒用。”
舒窈兩輩子做印花車間已經幾十年，對于印花工作她非常熟悉，包括花色的設計和調試。仔細觀察那些印錯的布后，很快她就有了主意。
“去找主任過來，我跟她商量。”
“好。”有人幫忙，小李總算沒那么慌了，但依舊十分擔心。很快將車間主任找了來，路上已經跟對方說是自己印錯了花色。
“你怎么弄的？機器都是調試好的，你這都能弄錯。錯了多少？”
“全錯了。”小李低著頭，硬著頭皮解釋情況。“錯的地方不大，我沒注意。”
主任訓了她一通，很快來到車間。舒窈已經重新規劃了花色，在原本印錯的地方加兩道，就完全是另外的花色。
“主任你看，這個也很漂亮的吧。”
主任瞧了瞧。“好看是好看，關鍵這顏料……”
“都是現有的，只需要調試一下機器就行。”
“行吧，那我讓技工過來調試。這花色既然調了，那就多印幾批。別來回調機器。”
“我來調就行，保證耽誤不了發貨。”
“你行嗎？”
“沒問題。”
當著主任的面，她飛快的重新設計打板，將機器調試好開始運作。主任看到新印出來的花色默默點頭，對這個十分滿意。
“挺漂亮啊。跟之前那個差的不多。我拿去給廠長看一下，看要不要主推一批。”
“好。”
這機器規模不小，一次這一批量非常大。如果不能修正的話損失不是小李能承擔的。此時看舒窈居然解決了，她對這個工友姐姐一個勁的道謝。
“沒事。這回就這么過去了，下次一定要仔細。”這個時期都是國營，只要花色不是錯的，只是不太一樣對方也不會太追究。如果是后世可沒這么容易，經銷商如果不喜歡，人家可不認的。
修改了一下花色，印出來后舒窈個人感覺比之前的好看。這時期的國營廠很少創新。產品都不夠賣，能拿到貨已經很好。經典款就那些，每年按著生產就行。
經銷商沒挑商品的權利，所以廠子不害怕換了花色。反倒是廠長在看到那新花色后同樣覺得挺喜歡。人都是有審美疲勞的，一直生產那幾種，冷不丁稍微變化一下，讓人眼前一亮。
順利解決了問題，下午舒窈親自看著這一批完成才離開。一出廠子大門迎面碰上了蘇向東，男人看到她明顯松了口氣。
“怎么這么晚？”
她將事情解釋了一下。“我有些不放心，親自看著印完了這一批。”
“哦，這樣啊。嚇死我了，以為你遇到什么事兒了呢。”
“沒事。”她笑著看他，“但看到你來接我很開心。”
“喜歡我接你？那我以后天天來接你。”
“不用了，還有孩子要照看呢。”
“反正超過時間我肯定會出來找你的。”
“嗯。”不止是一句話，而是他一直以來的踐諾。正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她才不再害怕。知道只要事情超出正常，他肯定會出現。
原來夫妻是這樣，原來家應該是這樣的存在。她童年記憶里的家，此生出現在她的生活里。小時候有爸爸媽媽，如今有他。互相扶持，互相依偎，一回頭就能看到，一伸手就能觸摸。
晚上天空飄起了雪花，她上廁所的時候他陪著她一起。孟浠看到他站在外頭，果然舒窈在里頭上廁所。
雪花鋪了一地，因為氣溫不算特別低所以邊下邊化。有水有雪夾雜在一起，地面變的十分濕滑。她不小心出溜了一下，差點兒摔進坑里。扶著墻站穩，心慌慌的十分后怕。
舒窈上完了站起來提褲子，聽到她腳步聲了，外頭傳來男人低沉的叮囑。“媳婦，小心走啊，地滑。”
“好。”
他關切的嗓音讓孟浠心里發酸，有一種感覺，如果不是她在，也許那男人就進來扶他老婆了。正想說真矯情，聽到了外頭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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