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他亂了手腳,車子歪歪扭扭向下倒。這時候顧川從另一側追上來,扶住了傾斜的車把。他應當沒有聽到溫執意叫錯的名字,手臂有力地攙住車子,推著他再次跑起來,“不要怕,你就放心地往前吧,我總會追上你的。”
還完車面前同時出現一家燒烤店和一個釣魚攤,顧輕舟指指燒烤店門口“可代加工”的招牌,問溫執意要不要去釣魚,“這次不用吃預制菜了,釣上來立刻烤了。”溫執意搖搖頭,理性分析,燒烤攤的魚200一斤,釣到的魚要買下來220每斤,還要額外付釣魚費用和加工費,不劃算。
事實證明溫執意是明智的,他們點完單,眼睜睜看老板去釣魚的池子里撈出了一條鮮魚,扔到廚房加工。吃飯過程里溫執意時不時抬頭觀察他的臉色,想知道他有沒有在為叫錯的名字生氣,顧輕舟面不改色,只當沒有察覺到身邊頻繁投來的目光。吃完他主動去牽溫執意的手,帶他回酒店泳池邊看露天電影。
巨幅幕布前露營椅三三兩兩擺放,落地鐵皮桶里插著羅德斯玫瑰,夜色里也嬌艷。蛋卷桌擱在溫執意旁邊,顧輕舟的手伸過來兩次,一次拿雞尾酒喝,一次放回去。前排情侶在接吻,顧輕舟又朝這里伸手,溫執意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拿起酒杯遞給他,卻被捏了捏臉。
他抬起頭,熒幕上主角正在讀一句訃文:“世上少了一顆心,就連我們的愛也無法將之喚醒。”他喝掉了顧輕舟杯子里剩下的酒。
小腿因著踩腳踏積累的乳酸這時才開始揮發存在感,溫執意靠在椅背上,很需要一個擁抱,或者一張松軟舒適的床,或者兩者兼有來緩解。
然而,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兩張并排的單人床。
“大床房訂不到湖景的了。”顧輕舟獻寶似地拉開陽臺玻璃門,看了一整天的湖再次出現在眼前,他將溫執意晾到外面的躺椅上,“可以在這里看星星。”
他為什么要在房間里看星星啊……
溫執意簡直身心俱疲,搖椅晃了一下,顧輕舟擠進來摟著他,“小紅書說這是i人最喜歡的約會方式,你不喜歡嗎?”他還特地去查了查什么叫i人。
今晚星星不多,不過有幾顆分外明亮。溫執意被一陣一級西風吹倒,腦袋一歪就靠上他肩膀。
“喜歡。”
山環水繞的夜晚太安靜,給他當枕頭的人也乖巧,溫執意迷迷糊糊快要睡著,忽然聽見顧輕舟問:“你以前來過這里嗎?”
第55章
豐盛
仔細看,夜空邊緣疊著一抹抹更深的影子,是滴進藍墨水里的黑墨點,顏色暈開,連成一片,一眼望不見盡頭的山峰有著非常貼切的名字,千瞰嶺。
溫執意不想說謊,“來過。”
“石榴樹也是栽在這里的嘍?”
溫執意看他,驚訝于他聯想到那么遠,還猜中了。顧輕舟早想好說辭:“我查過,長臨既養石榴又養紫杉的地方不多。”溫執意神情間仍有懷疑,他補充:“而且,下午我聽見你叫他的名字。”
所以顧川還是在意以前的事,溫執意完全會錯意,在他懷里仰起臉,“對不起,我只是想到他,并不是把你認成他,以后也不會認錯。”
“你想不想去看看那些石榴樹?”
溫執意搖頭,“那棵樹在移栽的時候死掉了。”
“其他的還在呀。”
屬于他的那棵樹已經死了,即使看不出分別,其他樹木對他也已經不產生意義。只是他不能對顧川這么說,存心傷他的心似的。他抱住眼前人的腰,看著他的眼睛,“我很想和你創造新的回憶,但不必非要蓋在舊的上面。”對方不語,他晃晃手臂,搖椅跟著顫,“我真的不想去。其他要干什么,都聽你的好不好?”
“真的?”
“真的。”
“干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顧輕舟低下頭,鼻尖將將停在他嘴唇上方,刀削斧鑿的臉在夜色里有種原始的性感,眼睛里埋了兩尾鉤,亮晶晶憋著壞,“包括爬山?”
“包括……”溫執意一時不察,上了他的當,“什么?”
天氣預報有雨也沒能阻擋顧輕舟的步伐,他在酒店前臺借了一把長柄雨傘,用手臂綁著溫執意出了門。
每上一個臺階,昨天踩得飛快的自行車腳踏就要打溫執意的腿一下,腦袋循著節奏吐出一個個想法:
顧川到底有沒有生氣?
這些天不和他親熱是怕他認錯人嗎?
……還是他其實不行?
之前那次……他確實是有點醉了,溫執意努力回想著,把顧川認成顧輕舟那天,他們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對方有反應嗎?
走在前面的顧輕舟跑下一大段臺階,向他伸出手,“溫執意,快上來,前面有吊橋!”
溫執意認命地握住,和年輕人談戀愛真是樁體力活。他走一程路,顧輕舟要走三程——先跑上去再跑下來,最后拉著他向上爬一遍。就算這樣,他還是看不出一點累的意思,興奮地東瞧瞧西看看,一點都不像在仰川那種多山的地方長大的人。
“小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