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年的元旦他們也是一起過的,溫執意到廚房包餃子,他捏皮的方式和別人不一樣,兩手一捏一擠,小元寶就成型了。李雨微驚奇,“你還會包攥餃子。”事情就變成全家人圍著溫執意學怎么捏餃子,顧輕舟驕傲道:“他會得可多了。”
李雨微白他一眼:“看出來了,就是不太會挑男朋友。”
被親媽拆臺,顧輕舟卻笑得很得意,溫執意在旁邊臉紅紅的,很隱晦地勾起唇角,桌上唯一無法融入的是顧原同志,但是不久后他也就婦唱夫隨地接受了現實。
顧輕舟沒想過,在他去世后,他爸媽還會和溫執意有來往,畢竟連葉予庭都和他疏遠得像陌生人。
前幾天他往爸媽家門口放了一箱大閘蟹還有一盒月餅,自己躲在另一側樓道里,親眼目睹李雨微把它往外踢了兩步,顧原問她干嘛,李雨微指了指上面的月餅,“保險公司發的,回頭收了有人來推銷,多煩。”
原本的兒子復活計劃是這樣的:逢年過節往家里送點禮品信件,給李雨微和顧原做好有人在默默關心他們的心理鋪墊,等到他們的疑惑達到頂峰,他再現身說法。
他就不應該省那盒月餅的錢,用了公司發的,這下好了,他徹底成了一個煩人的保險銷售。更氣人的是他和葉予庭倒苦水,葉予庭說幸虧他沒實施到底,這計劃真的很像門前三五不時出現鬼記號的恐怖片。
想到蔣一闊正坐在他家餐廳里,挨著他男朋友吃他家大米,顧輕舟就五內郁結七竅生煙,他拍案而起,沖到廚房里拿了塊抹布,把餐桌擦掉了一層木蠟油。
擦完還不過癮,顧輕舟激情下單了沙發巾桌布酒杯花瓶等若干物品,余額和信用卡額度都不足以支撐他再沖動消費,只好接著大掃除以泄憤。
樓梯扶手被蹭得比滑梯還光亮,顧輕舟在二樓入口踟躕片刻,決定把這層也打掃了。
順便去看看溫執意的房間。
兩排關著的門是放在走廊里的大型盲盒,顧輕舟不著急拆,今天還很長,他總得想辦法打發過去。他先進了上次去過的浴室,牙刷、漱口杯都是單人的,很好,不像經常有人來過夜。
顧輕舟擦完浴室柜外面,開開心心拉開抽屜,想給里面也蹭一下,笑容瞬間消失——里面裝滿了酒店拿回來的一次性潔具。
現在好了,走廊拖了三遍,他都不敢開門,生怕在溫執意房間里看見什么沖擊性畫面,就算撿到一根毛絮,他都得想一整晚到底是枕頭大衣還是蔣一闊留下的。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盡頭的一扇門,見到里面的景象,不由愣住了。
第39章
四季
正對著門有整整一面墻的神龕。
說神龕不太貼切,因為它們并沒有小閣形狀的頂。墻上打著中藥柜樣式的格口,只是沒有抽屜,一尊尊小小的神像擱在里頭。
雙臂平敞的耶穌和坐在蓮花上的觀音做了鄰居,下方有一尊拿著權杖的ganesha,長鼻子尾端的彎鉤剛好指著隔壁手持麥穗的卷發女神,邊角處還住著慘遭折翼的厄洛斯。大概沒有哪一片天空可以同時集齊這樣多的神明,正如奧林匹斯山和須彌山不會相連。
木雕,銅像,陶瓷畫片,金箔立牌,那些大小材質各異的神像反射出不同的光澤,顧輕舟一一掃過去,還發現了串珠、佛牌和御守。瀏覽溫執意的“藏品”,約等于看完了六年間的寺觀教堂周邊發展史。他拿起手邊一格里的一疊紙制品,是在某個寺廟抽的簽文,大吉、大吉、大吉……每一張都是大吉,他抽了足足有五十多張,和票根夾在一起,成了本旅游紀念冊,門票只有一張,也就是說他那天就守在寺中某個角落,不停地求簽,明明第一張就是大吉,還要一直抽下去。
“貪心鬼。”顧輕舟嘟囔道,“也不知道這幾位同不同意他這么供……”
他吸口氣,被嗆了一鼻子灰,這屋子朝北,光線昏暗,久不通風,實在不是供神的好場合。他轉身去推窗,瞥見一張長凳,擱著排照片。在溫執意城中村的家里,他見過那些黑白照,只是如今多了一張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