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郢川對他所說的東西興致缺缺,不過他的目光一直跟在裴燁身后的楚懷瑾身上,比起那些吃喝玩樂的地方,他似乎對這位楚大人更感興趣。
裴燁的直覺是何等敏銳,早在對方第一次觀察楚懷瑾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對方目光中的不懷好意。
他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么感受。
沒有侵略性,卻也不單純。
樊郢川喝了一口茶水,隨后放下了茶杯,朝著身后的人,輕笑一聲:“玉酌,安靖侯身邊這位楚大人,真像你年輕時候。”
寧玉酌是漣國的狀元,還是早早就進了內閣的人物,是舉國皆知的青年才俊,而且他如今二十有七,確實比楚懷瑾年長了七歲,要說楚懷瑾像他,也不算是辱沒了楚懷瑾。
可是這話怎么聽著都不對勁。
“殿下。”這時,不怎么開口發話的寧玉酌才冷然提醒他,“逾矩了。”
臣子訓皇子,這倒是一件稀罕事。
他在和楚懷瑾下棋,樊郢川和裴燁在一旁賞花,本來互不相關,卻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一起去了。
此時,楚懷瑾開口解圍:“如此甚巧,下官字昀玉,正好與大學士的名撞了一個字。若是和大學士有幾分相像,也是懷瑾的榮幸。”
“既然如此投緣,不如請楚大人來鴻臚寺小住幾日,就當是陪伴玉酌了,本王看你們下棋也下得挺投緣的。”樊郢川居高臨下地打量對方,他雙手環胸,背靠圍欄,午后的輝光照亮了他的半邊臉,和他嘴角噙著的那抹淡淡的笑。
那眼神讓楚懷瑾有些許不適。
但是他瞧著,對面的寧玉酌比他還要如坐針氈的模樣。
裴燁怎么可能放任樊郢川欺負楚懷瑾,他坐到了棋盤邊上,朝著楚懷瑾送了一記放寬心的目光,隨后又面向樊郢川,語氣強硬:“大皇子有所不知,楚大人是我的夫人。他身子弱,平時要回府中泡藥浴,怕是不方便留在鴻臚寺中。”
此話一出,寧玉酌的氣息都屏住了,規規矩矩的一個人,執棋的時候沒捏住棋子,落到了棋盤上,將原先布好的局砸壞了。
樊郢川聽到這話之后倒是沒這么失態,他也跟著坐下來,把著寧玉酌的手,幫他恢復棋局。
寧玉酌一把抽開了手。
樊郢川又按住了他的手。
兩個人好似在較勁,邊上的裴燁和楚懷瑾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最終是寧玉酌敗下陣來,他拗不過樊郢川,只好任由對方控制著自己的手,重新布置好這棋局。
“算起來,本王和玉酌也有超乎尋常的關系。”樊郢川終于收手,眼神落到了寧玉酌的脖頸上,看到對方的喉結緊緊滑動了幾次,還露出幾根跳動的青筋。
逼得這樣一個體面的人失態至此,樊郢川卻覺得萬分有趣,臉上劃過一抹興味。
“放到一年前,我還得叫玉酌一聲‘師傅’呢。”
“好了,殿下。”寧玉酌終于出聲制止他,“今日殿下累了,不如先歇息吧。”
隨后,也不管樊郢川是否答應,他直接對裴燁和楚懷瑾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楚懷瑾看出對方想趕客,便拉著裴燁,告退了。
回侯府的馬車上,楚懷瑾憂心忡忡,他扯了扯自己的臉,湊到了裴燁的身邊,問他:“我真的和那位漣國大學士長得很像嗎?”
“我覺得不像,那個大皇子是在胡攪蠻纏。”裴燁將他攬到懷中,“那位大學士冷得快要冒白煙了,和溫柔小意的阿瑾完全不一樣。”
楚懷瑾聽到這話,沒忍住笑出聲。
他順勢倒在了裴燁的懷中,理了一下鬢發,詢問道:“如此瘋癲之人,你先前對他的評價怎么這么高?漣國的人當真都認為他就是儲君人選嗎?”
“你別小瞧這位漣國大皇子。”裴燁俯身,和他對望,“你知道嗎,他的軍功可不亞于我,而且……他從十五歲上戰場以來,就無敗績,我手上都有兩三場敗仗。”
“當真如此厲害?”
“是。”裴燁沉緩地點了點頭,“不過他的用兵之道險奇,而且……比我還狠心。”
楚懷瑾呼吸一蹙:“那豈不是……”
“用兵之道沒有好壞之分,”裴燁頓了頓,又道,“戰場上瞬息萬變,他的兵法,并非不可取。”
楚懷瑾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方才樊郢川那般無禮,可是嚇到你了?”裴燁抵著他的額頭問,“只可惜那時是在鴻臚寺,若是再戰場上,我肯定對他不客氣。”
楚懷瑾搖搖頭:“我倒是不覺得有什么,其實我感覺他并非是想打趣我,而是透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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