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當晚的湯圓是楚懷瑾親手搓的。
他做的當然沒有正經廚子做得好,有兩個露餡了,芝麻餡兒飄了一整鍋,看著黑糊糊的。
裴燁照吃不誤,甚至吃了兩大碗,就是不想落了楚懷瑾的面子。
“這湯就別喝了。”楚懷瑾想要攔住他的手。
卻見人輕輕一笑:“等過了明天,就算想喝也喝不上了。”
楚懷瑾垂眸,眼神中似乎劃過一抹落寞。
裴燁囫圇吃了個干凈,隨后還將碗底亮給楚懷瑾:“我吃好了,你吃好了嗎?”
楚懷瑾這幾日食欲不佳,裴燁用的那種碗,他就只能吃得下半碗。
“嗯。”楚懷瑾拭了一下嘴,“聽說護城河邊上有放河燈的,今夜坊市間也熱鬧。”
“你想去看?”裴燁問。
楚懷瑾搖搖頭:“不去了,外面太冷了,夜里風更重,在府中歇著吧。”
“你要想去的話,我給你訂個酒樓的廂房。”裴燁道,“可好?”
“那還有什么意思,”楚懷瑾失笑看看著他,“算了,不去了。我們……回房休息吧。”
裴燁聞,會意了。
他走上前去,將楚懷瑾打橫抱起,將對方的斗篷戴上,怕對方吹到冷風。
楚懷瑾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裴燁,你做什么?我自己能走。”
“我等會兒讓丫鬟燒水。”裴燁低著頭,和他磨耳朵,“夫人,最后一晚上了,你讓我弄盡興了,好不好?”
楚懷瑾剛聽到這話,心口就像燒起來了似的,他緊緊闔上眼睛,皺著眉頭:“我明天還想送你一程……”
若是讓真的讓裴燁盡興了,他明天還能走路坐馬車嗎?
“送什么送,”裴燁“啵”的一聲親在對方的額頭上,“我天不亮就要啟程了,你在府中多睡一會兒,不需要送我。臨走前我給你留一樣禮物,等醒了之后再看。”
怕楚懷瑾醒來之后心中悵然若失,他還特意給對方準備了一樣留念的東西,來消減對方對自己的思念。
楚懷瑾何嘗不知道對方的心意。
不過他也明白了,他今天晚上怕是“難逃一劫”了。
他摟著裴燁的脖頸,頭往里縮了縮,貼在對方的胸膛上,是默許了對方的想法。
開了這個口,就收不回來了。
這一夜楚懷瑾太過狼狽,平日里端得一副端莊穩重的架子,今夜全部被打散,他從前沒想過裴燁會那么多花活,若不是第一次和對方圓房的時候對方實在表現得太過青澀,楚懷瑾會以為對方早就是個老手了。
斷斷續續哭了三四次,還差點暈過去,當真不是他矯情,也不是他怕疼,這種滋味一上來了之后,他就忍不住流眼淚。
睡著前,楚懷瑾摸到了裴燁背后那凹凸不平的傷疤,他拍著對方的背,蹭了蹭對方的下巴:“我將你身上的傷痕都記下來了,回來之后若是再添新傷……”
再添新傷又如何呢?
楚懷瑾不知道用什么作籌碼,想了很久也只憋出了一句:“反正,你要保護好自己。”
裴燁輕輕地笑了:“我知道,我盡量。”
楚懷瑾不是很滿意對方的說法,不過此時也沒力氣和對方分辯什么,他緩緩閉上了沉重的眼皮,手中緊緊抓住了裴燁的一縷發絲。
他拽得很緊,生怕對方等自己睡著了就悄然離開似的。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攏共也不過兩三個時辰,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裴燁也已經離開了。
軟被上還有對方殘留下來的味道,楚懷瑾心中空落落的,剛起身做起來,就看見對面的桌子上放了一個小木匣子。
匣子上綴著翡翠,用金雕刻了繁雜的花紋,就連裝禮物的器皿,都是用了心思的。
楚懷瑾將那個匣子打開,看到里面盛放著一塊玉佩。
玉佩的色澤和品質都是無可挑剔的,最底下還刻著兩個小字:“昀玉”。
楚懷瑾將那枚玉佩拿了起來,發現下面還壓著一封信。
信上說,這是一對玉佩,合起來是一輪圓月的模樣。
待到二人重逢,便是月圓之時。
短短的兩行字,讓楚懷瑾失神許久,他將那枚玉佩收在抽屜里,不敢隨身帶著,怕磕了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