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的身子瘦弱,舉起的草料幾乎要將他的上半身給淹沒了,但就算這樣,他還是耐心地跟著侍衛學喂馬,神情一絲不茍。
他的侍衛也是好脾氣,見對方想學,竟然真的教起來了。
二人都沒想到裴燁會醒得這么早。
侍衛見到裴燁之后,簡單地行了一個軍禮:“侯爺。”
岳明很笨拙地跟著學了行禮的動作。
“他是軍中人,行的是軍禮。”裴燁一臉淡漠地提醒對方,“這種事兒,你跟著阿素學就行了。”
“啊……好。”
“你長得太瘦弱了,不適合做粗活。”裴燁掃了他一眼,簡單地下了判定,“下盤不穩,力氣也小。”
岳明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他也知道自己沒什么用,所以他才要加倍努力,起早貪黑,多做一些事情,來回報楚懷瑾的收留之恩。
裴燁思忖了片刻,忽地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了一把短刀,拋給對方:“這個你拿得動嗎?”
岳明接了過來,但是手心被這刀鞘打得生疼,他一聲不吭,只點了一下頭。
裴燁道:“你身手敏捷,不止適合做扒手,也適合做刺客。”
“……刺客?”岳明喃喃道。
“阿瑾收你是好心,但是我不愿留一個廢物在他身邊。”裴燁又想起上次碰到桑傕刺殺的事情,楚懷瑾總是這般,對待所有身邊人都比對自己還好,有逃生的機會也總是留給身邊的丫鬟小廝。
夢秋他們也就算了,他們都是跟著楚懷瑾的老人了。
但是面前這個小孩兒他不能不管,如果這孩子日后成了楚懷瑾遇到危險時逃命的拖油瓶,他一定會后悔收留了這個人。
所以……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發生,他還是提前教給這孩子一些防身的技巧吧。
而且裴燁覺得這孩子身手還不錯,若是加以培養,假以時日,說不定還能成為楚懷瑾的貼身暗衛,保護他的周全。
聽到“廢物”二字的秦岳明臉上臊得很,但是他又不能反駁什么。
因為裴燁完全有資格這么說他。
“秋。”裴燁喚來了自己的暗衛。
一道黑色身影從天而降,落到了裴燁的身邊,那人單膝跪地,拱手行禮道:“不知侯爺有何吩咐?”
“你是練短刀的人,你教他。”裴燁簡意賅地吩咐道,“十天內,至少讓他學會防身。”
秋的話也很少:“是。”
說罷,他就帶著岳明離開了馬廄。
楚懷瑾是在半個時辰之后醒過來的,醒來了之后,他看了一會兒書,隨后才下樓用早膳。
裴燁坐在他身側,跟他提起了早上這件事。
楚懷瑾覺得對方的做法挺好的,便說道:“最近我還在教阿素讀書認字,畢竟是身邊的人,還是有本事傍身的好。”
“我母親從前也喜歡教下人看書練字。”裴燁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她身邊的人,不說有什么大學問,去參加童試考個秀才,還是沒問題的。”
“秀才?”楚懷瑾感慨道,“那可真是細心教導了。你母親有耐心,你母親身邊的人也聰慧。”
“秀才而已,”裴燁說道,“我母親身子病弱,從前也是名動京都的才女,跟在我母親身邊這么多年,他們早就耳濡目染,考取秀才還不是輕而易舉。”
“話也不是這么說的,”楚懷瑾溫和笑了幾聲,“哪怕是侯府的下人,也是下人,尤其是家生的下人。他們剛會走路就學著伺候旁人,沒有讀書認字的時間和機會。”
“你母親寬厚仁愛,給他們學習的機會,那些下人聰明上進,知道抓住機會。”楚懷瑾搖頭,“二者都不容易。”
“母親……確實仁厚,”裴燁低下了頭,握緊了手中的茶杯,輕嗤了一聲,“只可惜上天對她不仁。”
裴燁的父母是前后腳去世的,前者戰死沙場,后者憂思成疾,裴燁在一個月之內就變成了孤兒。
楚懷瑾摸了摸他的頭,站起身來,將對方擁到懷里:“裴燁,別難過了。”
其實他心中也有幾分愧疚,當時裴燁喪父喪母,兄長也在不久之后戰死沙場,偌大的裴府,一時之間竟然只剩下裴燁一個人。
偏偏那時候的楚懷瑾什么都記不起來了,他沒法兒陪在裴燁身邊,甚至不能安慰一句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