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裴燁是光風霽月的大將軍,是禹國的守護神,從小到大受到的都是百姓的追捧和愛戴。
若是他不聲不響地將自己養在府中,還能被視作“被迫為之”,興許百姓們還會同情對方。可是他現在這般張揚,恨不得告訴全京都的人自己就是喜歡男人,怕是……會被說閑話吧。
斷袖,終究是離經叛道之舉。
而且現在在他面前的是失憶后的裴燁,若是裴燁沒有失憶,發現自己曾經做出這樣的事情,會不會……后悔?
裴燁聽到對方呼吸都粗重了幾分,還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他翕動著嘴唇,低頭抬眉,大掌覆著對方白嫩的脖頸:“阿瑾?昀玉?”
這是裴燁第一次叫他的字,楚懷瑾回了魂,耳根子驀地發紅:“這……”
“這字真好聽,我一開始還擔心你舅舅出身商賈,不懂這些取字之道,如今看來,是我狹隘了。”裴燁輕輕地笑了,淺粉薄唇抿成一條細線,“來日我要給你將你的字刻在我的貼身玉佩上。”
楚懷瑾沒有看對方的眼神,目光落在自己的枕邊,答道:“舅舅三歲就開始認字了,外公請了私塾先生來府中為我母親和舅舅授課,我母親的文采也很好,是青州遠近聞名的才女。”
裴燁聽對方這么解釋,怕對方誤會:“我沒有瞧不起商賈的意思,只是覺得意外,不過我方才說了,我確實是狹隘了……若是說了讓你不舒服的話,你就直接指明便是,我下次不會了。”
“沒,裴燁,我沒有這么小氣。”楚懷瑾忽然有些乏累了,他半躺了下來,扶著自己的額頭,“你陪我……再睡一會兒好不好?”
佳人邀約,盛情難卻。
雖然是晚膳時分,裴燁腹中還空著,但是對楚懷瑾的要求,他從來都沒有不應的道理。他脫去了冬靴,躡手躡腳爬到了床榻上,摟著對方,問:“看你臉色不太好,可是知道楚寧雪成親的事情了?”
楚懷瑾微微愣神,旋即啟唇:“你的消息也太靈通了一些。”
“我保證我對楚寧雪的事情并不上心,但是她千方百計要害我,若我不提防著些,怕是又著了對方的道。”裴燁嚴肅了幾分,他和對方細細說起了這件事,“楚銳還被囚于牢中,她這邊就急著嫁人,怎么也說不過去。吳家老爺是個七品小官,因為在同一個地方當差,他平日里也多仰仗著楚銳。不過他也知道天底下沒有掉下來的餡餅,這楚寧雪……就是個燙手山芋,不知道陸湘云用了什么威逼利誘的法子,才讓對方一家人答應這門婚事的。”
裴燁捏了捏他的手心:“若你想讓楚寧雪名節掃地,我可以幫你。”
“我與她的恩怨,終究和上一輩人有關。其實我最恨的不是她,而是楚銳。”楚懷瑾略顯無力地搖搖頭,“楚寧雪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父母教養不好,才走上了歪路。”
“那你的意思是……放過她?”
“不是,”楚懷瑾沒有這么多慈悲心腸,他方才只是感慨一番,其實他是不想對楚寧雪下手的,但是對方屢屢挑釁,他已經被逼無奈,“我知道侯爺在京都手眼通天,不過我不想用什么強權手段逼她就范,也不想用什么陰謀詭計還治其人之身。她做的那些事情已經足夠讓她名節掃地,如今……只要將這消息放出去就好了。”
“你是想……”
“先告訴大家,我和楚銳,并非親生父子。”楚懷瑾捏緊了拳頭,自從知道了這件事之后,他就一直吊著一顆心,他不愿再擔著楚家公子這個名頭,他要和楚銳徹底劃清關系。“還有他遇到流寇之后拋棄妻子這一條罪狀,我也要上報順天府尹。從前的那些家仆是人證,我還缺一些物證。”
“我幫你尋。”裴燁的聲音總是擲地有聲,每一個字聽上去都萬分可靠。
“若是可以的話,就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都散出去,包括我母親和我親生父親相知相遇的事情。我也想借此機會……尋我的親生父親。若是他還活著,知道這個消息,應該會主動找上來吧?”
“這個法子好,興許真能找到你親生父親。”裴燁贊同道,“阿瑾,我希望你能如愿。”
下一刻,他又問道:“楚寧雪同自己的情郎私奔,未婚先孕,這件事……”
“后日,精國侯府要辦一場賞梅宴,此梅非彼梅,侯府夫人從齊國買了一批新鮮的梅子,請京都中的小姐夫人前來品嘗。楚寧雪也在名單上。”楚懷瑾雖然一直待在深宅,但是他從未落下過外面的動向,“孕婦見到梅子容易嘔吐。”
“可我聽說每個孕婦的害喜癥狀不一致……”
“精國侯府的小侯爺曾是我們的同窗,你可還記得?”楚懷瑾說道,“我明日出府和他打聲招呼,告知對方這件事的全貌,拜托他幫我調換楚寧雪分到的那盤梅子。”
他想趁著這次上賞梅宴,將楚寧雪的所作所為公之于眾。
其實楚懷瑾本來也不想將這件事做得這么絕。
楚寧雪不愿接受父母安排,主動和自己的情郎私奔,在旁人眼里是敗壞家風的事情,不過在楚懷瑾的眼中,卻不是這樣。
楚懷瑾曾有一刻覺得對方很勇敢。
他從前很羨慕楚寧雪,羨慕對方得到楚府大小姐的名,也落到了實處,楚府所有人都尊她敬她,楚銳和陸湘云更是將對方捧成了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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