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瑾不敢想,他扶著一邊的案桌,臉色略微發白。
俞青峰的嘴角往上揚了幾分,不過轉瞬即逝,快得讓人抓不住。他瞧見楚懷瑾的反應,又語氣悠悠道:“楚懷瑾,你失憶了之后又喜歡上裴燁了吧?”
楚懷瑾無話可說。
他細想過自己對裴燁是什么感情,但是他想不明白,非要讓他說的話,他只知道自己不會排斥對方的親近。
他還知道,如果失去裴燁,他大概會難過。
俞青峰見他不答,心中就有數了,他冷笑一聲,繼續道:“當然了,你也可以盼著他這輩子都不恢復記憶……”
“夠了。”楚懷瑾很輕地打斷了他,他扶著門把手,想要離開,但是又有些猶豫。
他還有想問的事情,不過他不知道對方是否會對自己和盤托出。
俞青峰看出了他的猶豫,他主動問道:“你這是在想什么呢?”
楚懷瑾緩緩抬眸,對上了對方那雙漆黑的眼睛:“裴燁從前很討厭我嗎?”
……
回到主廳之后,他依舊臉色不佳,被裴燁看出來了之后,又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裴燁以為對方被那個被踹落水的人給唐突了,便主動將人換到后院,詢問對方發生了什么事兒。
他眸光如水,聲音也被刻意壓低了,幾乎要融進周圍的碎雪中,楚懷瑾再一次清晰地認識到……眼前這人和對方從前在書院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沒事兒……”他將自己遇見俞青峰的事情隱瞞了起來,“就是見到舅舅之后,心中有些難受,我還不知道怎么和他說我的身世。”
裴燁聞,將人緊緊摟在了懷中,細聲細氣地安慰對方:“這有什么的,無論你的生父是誰,你的母親永遠是孟家大小姐,孟泠鳶,你舅舅永遠都是你舅舅。”
那你永遠都是你嗎?
楚懷瑾心中問出了這句話,但是沒有出聲。
“這宴席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外面還剩下十幾個人,你等我招待好他們,就來陪你。楚銳的事情,楚家的事情,還有你的身世……等著我們一起慢慢解決,好嗎?”裴燁緊了緊對方的披風,然后喚阿素將他扶回房中。
楚懷瑾不需要人扶,他只是手腳有些冰涼,走路還是走得穩的。
他打著傘回去了,回去的背影略顯孤單,裴燁見了覺得不對勁,不過也沒有追上去再詢問什么。
他沒有想到,他最不希望現身的人,方才已經和楚懷瑾私聊了許久。
裴燁現在還要回去善后,那個被踹落水的男人已經酒醒了,現在正在外面撒潑,非說是楚懷瑾踹他掉下水池的。
那男人是戶部尚書的庶子,照理說,一個庶子本不該這般囂張,可這位戶部尚書如今已經年過五十,卻再未添子,膝下只有這一個庶子,所以全府上下才悉心護著,生怕對方有所閃失。
如今在他侯府出了這樣的事兒,他確實得要好好安撫對方一番。
裴燁回到前廳的時候,看到那戶部尚書家的公子還在鬧,周圍的小廝都在勸他先回府,等著老爺發話,可他卻氣不過,當著裴燁的面,打了那個小廝一個耳光。
剩下的達官顯貴們紛紛側目,他們倒是想看這場熱鬧,但是對方一個是安靖侯,一個是戶部尚書家的公子,他們誰也得罪不起,于是都找借口紛紛離開了。
裴燁緩緩坐在了桌邊,和那男子對視了一眼,他什么都沒說,卻嚇得對方一哆嗦。
裴燁低聲輕笑,他是常年征戰于沙場的人,多大的場面都見過,他不喜歡,也不屑于和對方這種紈绔公子打交道。他根本都不用去問楚懷瑾,便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兒。
他還沒有去問這男人的罪過,對方竟然先賊喊捉賊起來了。
“你說是我侯府夫人推你下水,你可有證據?”裴燁問。
那年輕男人依舊色厲內荏:“我哪兒來的證據?當時就我一個人在場。”
“你在哪兒?”裴燁問。
“侯府后院。”
“你為什么要出現在侯府的后院?”裴燁的語速很快,不給對方留有思考的機會,想要趁機抓到對方的把柄。
“自然是……吹風醒酒。”
“可你知道我侯府的女眷,包括我夫人在內,都在后院。這宴席上并沒有人主動離席,不經過我的同意就去后院了,呂公子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你……是何居心?”
那位呂公子說不出話來了。
他雙目有些無神,醉酒后的臉頰有幾分發紅,看著像是一只化了油彩的沾水包子,又腫又胖。
裴燁站起身,對他的小廝說:“將這件事和我的原話轉告給呂大人,若是呂大人依舊想要賠償,那就來我侯府討要。”
那小廝大氣不敢喘,趁著呂公子沒回過神來,匆忙帶著自家主子離開了這里。
裴燁處理好了前廳的事兒之后,回到了后院,找到了正趴在桌邊小憩的楚懷瑾,問道:“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