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過后,裴燁去上早朝了。
管家給楚懷瑾送來了幾個小廝,他挑了看著最機靈的一個,賜名“阿素”。
他身上的銀子所剩無幾,于是就只賞了幾塊碎銀子給對方,并且囑咐對方好好辦事。
阿素天生一副笑臉,他拿了銀子,乖巧地謝恩,隨后陪侍左右。
楚懷瑾一個人在房中看書,那是裴燁拿給他解悶的書。他翻了幾頁,隨后又開始咳嗽起來。
他這病本來就是離不了藥的,先前迫不得已斷了一日的藥,怕是又要休養幾日才能好了。
房中有些昏暗,阿素主動點了油燈,放于案上。
楚懷瑾坐在榻上,蓋了一塊軟毯,外面雪花紛紛,屋內只有爐火的“噼啪”脆響,室內一片安靜祥和。
他朝著阿素輕輕一笑:“你看上去年紀還小。”
阿素頷首答道:“奴才今年十五了。”
十五歲,也是能抗事的年紀了。
“你對京都可還熟悉?”
“從前經常跟著管家外出采買,熟悉稱不上,算是略知一二。”
楚懷瑾思忖片刻,開口道:“過兩日,你幫我辦一趟差事,辦好了重重有賞。”
阿素雖然年紀小,看著活潑,但是好在性子沉穩:“公子放心,奴才一定盡全力去做。”
“好。你幫我把這樣東西送到一個商鋪中。京都中凡是門面帶有這行小字的商鋪都可以。”楚懷瑾拿出了一張紙,在上面寫下了工整的一行字。
——青州孟氏。
隨后又從自己的腰帶上解了一枚玉佩,推到他面前:“你進門直接說找掌柜的就行,他們會懂的。”
阿素接了過去,在看到那幾個字之后,眼神有些驚訝:“青州孟氏?”
“你識字?”楚懷瑾問。
“不是……奴才只是認識這幾個字,青州孟氏是名揚一方的富商,京都中有不少商鋪都是他們家的產業。”阿素道,“奴才從前跟著采買東西,自然是聽到過幾次。”
楚懷瑾心中了然。
“你到時候再幫我帶句話。”楚懷瑾的目光垂落下來,他握緊了拳頭,沉聲道,“外孫有難,請外祖相助。”
阿素的嘴唇都長大了,眼神甚至有些呆滯:“公子……”
“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曉。”楚懷瑾的語氣不重,但是叫人不敢輕慢。
阿素立刻回神過來,他連忙應道:“奴才保準守口如瓶。”
晌午的雪下得更大了。
還好屋里暖和,炭火燒得楚懷瑾身子都熱了起來。
他原本也不是多嚴重的病,但是后來被丟棄在那個濕寒的小偏院中,所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他這個病,是不能受涼吹風的。
禹國靠北,立冬得早,開春得慢,在這樣的地方養病,更是得仔細著些。可是楚府上下無人理會他的生死,他就這樣拖著孱弱的病體,在楚府茍活了一年又一年。
他以為自己沒有幾年活頭了,便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自己遠在寧州的妹妹身上。冬月中連炭都舍不得買,恨不得將自己身上所有錢都扣下來寄給遠方的妹妹用。
楚懷瑾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能從那個魔窟中逃出來。
待在有裴燁蔭蔽的安靖侯府,他總算是體會到什么是“厚待”,什么是“嬌寵”。
裴燁對他太好了。
衣食住行都照顧到位,恨不得事事親力親為,就怕委屈了他。
自從母親離去之后,他就再也沒有住過這樣暖和的屋子,吃過這樣精細的飯菜了。
楚懷瑾原本以為自己命如草芥,沒想到在裴燁那兒,自己被當作珍寶一樣愛護著。
哪怕只是交易,哪怕只是表面功夫,他都認了。
裴燁的恩情,他要用一輩子去償還。
楚懷瑾心緒飄飛,他望著窗外,等待裴燁下朝回來用午膳。
倏然間,他聽見門口傳來了一聲瑣碎的動靜。
本以為是裴燁回來了,他探頭去瞅,卻沒想到屏風后面傳來的是管家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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