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善點頭:“沒錯,這個教派剛剛興起之時,便帶領許多境界高深的修士趕至神女宗,那些人中,有許多天行者,他們以咒和法陣將族人囚禁在此,無法外逃。
那時我還未出生,所以暫逃一劫,這才得以脫身前往朝圣谷,以求圣人示明破除霧障與禁咒的辦法。-->>
你也知道,我中途被密教捉住,帶他們尋找靈脈,后被圣人所救,他們告訴我,破除霧障,唯有火種。
霧障難破,神女宗被困北原數年,若不是你,我族眾人以及這天罰之物,或許今時今日都無法面世。”
林斐然聽完之后,心中無不震撼,數百年的恩怨緣由,俱在今朝開解。
她消化了許久,這才道:“你今日喚我至此,絕不只是為了告訴我天罰之物的由來,對嗎?”
妙善回身面向她,身上襤褸衣衫于風中輕搖,傷痕映著日光,同樹影堆疊在一處,
“對,圣人曾經同我說過,取回火種之人,必然也能補上穹蒼之裂。
林姑娘,這才是我們今日要與你說的事。”
林斐然眉心一抽,她眨動雙目,隨后幾乎是深吸了一口氣,呼氣道:“天裂一事,我知曉。”
妙善靜如止水的面容上,終于多了些其他神色:“你也見到了天裂?”
“我沒有見到,只是聽一些見過的前輩說過。”林斐然摩挲著劍柄,“如果我沒有猜錯,這真正的異變,應當是天裂之象罷?”
妙善一頓,輕靈的眼中泛起微波:“是,我也沒有見到,但我母親說過,它們本是一體。有天裂,所以有雪柱。
林姑娘,你對補天一事有何看法?”
林斐然先是垂目,幾息后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她轉身看向云霧之下,那一座剔透而清靜的城池,發絲被風吹動,此時的她卻有種“竟然如此,果然如此”的恍然。
原來,兜兜轉轉,還是到了這里。
“我的看法?”林斐然摩挲劍柄的手松下,她道,“我早就答應過一些人,天之將裂,試手補之!”
妙善一時怔然,隨后終于露出一個笑容,如清風霽月:“如此,在林姑娘窺見天裂之前,我等定會竭盡全力,阻止異變蔓延。”
她看向林斐然,又道:“我的問題說完,現在輪到你了。谷雨說你有事要問?”
林斐然這才想起兩人最初說的話,她揉了揉額角,緩了片刻:“是,谷前輩說,你們知道天之涯海之角在何處?”
妙善有些訝異,但還是點了頭:“在我還未出世之前,曾有一人從茫茫大雪中尋到神女宗,從我母親那里問到了天涯海角的所在。”
林斐然立即上前道:“是不是一個女修?”
“是,一個穿著紅衣,在大雪中一眼便能見到的女修。”
聞,林斐然心中卷來半片喜意,那定然是母親無疑,她曾經到過神女宗詢問,便意味著自己的方向也沒有錯。
此時此刻,她仿佛終于同母親踏入同一個腳印、推開同一扇門。
林斐然道:“那是我母親,還請妙善姑娘告知我,天涯海角在何處。”
妙善卻搖頭:“我并不知……”
恰在此時,雨落城中傳來一聲鐘鳴,二人回頭看去,只見云霧之間一群飛鳥曳過,隨后便是一只大鯤振翅而下,其上灑落的鮮血與雨珠混在一處,滴落到下方的清池之中。
妙善道:“族人回來,那我也該去了。林姑娘,天涯海角所在,我會為你詢問母親,待我回來后便告知于你。”
林斐然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出聲問道:“你要去哪?”
妙善眉眼舒展,清目泛波,含笑道:“阻止異變蔓延,去行我們的道。”
……
林斐然躍下巨木,在一旁游玩的夯貨見狀蹦出,化成一只碧眼狐貍撲到她懷中,隨后晃著一對白爪向她比劃。
“如霰讓你在這里等我,務必下來就去見他?”
夯貨點頭,方才玩得累了,索性癱倒在她臂間,只翹著尾巴指明方向。
林斐然順著走去,途中卻忍不住望向天際。
大鯤游走于天幕,巨大的影子投映而來,片刻后,雨落城下起了一場淅瀝的雨,水珠拍打著大鯤身上的傷痕,洗涮她身上的血色。
隨后,她勉力游曳到接應的高臺附近,化作人身,剛要踏上,便脫力踩空,從半空墜下。
高臺上傳來驚呼,林斐然見狀立即疾馳而去,旋身踏起,手中的夯貨順勢化作一張大網,將人柔柔兜住,拉回林斐然臂間,隨即安全落地。
懷中之人衣衫破爛,長發散亂,皙白的手腕上已然滿是瘡痕,尚未愈合的傷口帶著水汽,露出幾絲濯洗后的血色,如細絲蛛紋一般緩緩滑落。
她的神情雖有疲憊,卻并不哀愁,甚至還有心情打量林斐然,啞聲笑道:“雨落城什么時候來了這么個厲害的小姑娘?谷雨不打算追著圣女跑了?”
懷中身軀溫熱,甚至熱得有些發燙,那是傷痕試圖愈合的溫度。
林斐然卻笑不出來,她垂目看著這個女修,不敢用力承托,只道:“姐姐誤會,我只是暫且來此避難,谷前輩應當還是追著跑的。
我有療傷的靈藥……”
“不必。”女修抬手止住,“我這個至少要治三日,你的藥自己留著就好,再等等就有人來帶我去治療。”
話音剛落,便有兩個水仆涌動而來,不大像手的兩道水柱移來,將她包裹其中,它們向林斐然點頭致意后,又涌動著奔向高臺。
女修走了,但林斐然懷中仍有余溫殘留,密密麻麻的血絲浸入玄衣,沁出涼意,手上也沾有些許黏膩,散出獨特的血味。
她怔怔看著,一時無,很快又有水仆上前來,將她渾身濯洗干凈,飄然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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