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然眨眼:“……我先前說,你沒有那么在意這個位置。”
如霰挑眉:“人生在世,便是再清心寡欲之人,也想要修得大道,絕非無欲無求,我自然也不能免俗。
你覺得,我在意什么?”
林斐然遲疑片刻:“自然是你的病癥,從始至終,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治好它么?或者說,青平王如此挑釁,若不應戰,有失威嚴?”
如霰定定看她,雙唇輕啟:“若是從前,的確如此。”
“我不在意這個位置,曾經也的確放過話,想要奪位之人,盡可來此一戰,他到此挑釁,合情合理。
更何況試藥之事迫在眉睫,這是最后的機會,我不應當因小失大。
至于妖界,以后該如何便如何。
但我今日忽然發現——
有人似乎把這里當成了家。”
林斐然雙目微睜,眸光一頓。
她攥著藥瓶,睫羽微動,雙唇漸漸抿起。
如霰卻依舊定定看她,不錯過絲毫神情變化,甚至緩緩傾身而去。
“彷徨無措之時,遇到一個落腳處,就如同雛鳥破殼,將此處當成了自己的巢穴。
羽翼漸豐,自然要保衛家園。
若沒了這里,還能去往何處?”
在這傾壓而來的目光下,林斐然的視線不受控地落到他翕合的唇上。
薄紅而柔軟,仍舊不停地吐露出駭人之。
“我知悉你的擔憂與不安,所以愿意為你解愁,因為,我憐愛你。”
林斐然神色怔然,這是她第一次從如霰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憐愛?
是可憐更多,還是后者?
她竟然有一瞬失神,分心去想這二者間的區別。
面上微涼,她雙目再度聚焦,垂眼看去,卻見他的手正撫在頰側,隨后拂開碎發,落在耳垂處,揉去上方濺染的半點血跡。
他繼續道:“但你要記得,你是我的劍,我目之所及,便是你的戰場,同樣的……我之所在,才是你的歸處,不是嗎。
妖都很好,那是因為我在這里。
你喜歡這里,我便不會離開。”
語罷,他靜靜看向林斐然。
未盡之意,盡在那雙蒼翠而瀲滟的碧眸中。
“現在,可以去界外等我了嗎?強行截斷丹丸煉化并不好看,我不想你留在這里。”
林斐然垂目斂神,從方才的震驚中抽身,理智回籠后,仍舊搖頭。
“如你所,這既然是你最后的機會,便不應當放棄。
這云魂雨魄草煉制的丹丸,便是為了醫治病癥,若是能煉化,可能制住這咒文對你的影響?”
如霰的手仍未放下,只是從耳垂移到她的后頸,目光緩緩掃過周遭游離的咒文。
“這咒并不高明,只能影響,若是病癥有好轉,它對我自然會失效。但病發之時,我無法施用靈力,難以煉化。”
林斐然收回手,在他腰后三處點過,暫時遏制丹丸倒吸,認真道。
“無法施用,便從我這里取。”
她抬起手,掌心一旋,陰陽魚便破眶而出,躍入其中。
“你我二人結有役妖敕令,只是身份倒轉,是妖役人。你作為契主,可以從我這里抽取靈力。”
今時的役妖敕令經前人改過數次,雖不像古時那般霸道,但仍舊留有不少被人稱作糟粕的效用。
調取靈力便是其中之一。
古時的役妖敕令,抽調靈力只憑人主心意,想用便用,妖族無法反抗,但如今的卻需要另一方應允。
如霰略略歪頭看她:“任我調取?不怕我把你抽干?”
林斐然并不在意,目光清然:“你曾經說過,我的靈脈與常人不同,如山谷幽深,只是難以留存靈力,反正都要散去大半,不如調給你煉化丹丸。”
如霰眼神微暗,由盤坐之姿變為跪坐,俯身摩挲著她的后頸,輕聲問道:“抽調靈力絕非小事,你知道要如何‘應允’嗎?”
林斐然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曾在書上看過。”
四周詭異的咒游離,偶爾掠過的浮光灑在二人眉眼間,頗為光怪陸離。
對于修士而,靈力等同于身體的一部分,將它交出,便需要全然的信任與甘心,林斐然原本以為只要心中信任即可,但在見到書中描寫之時,也不免有些納罕。
她懷疑過那不是一本正經書。
但只有這本書寫出“應允”,眼-->>下事態緊急,自然早做早好,容不得其他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