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靈嘆惋搖頭。
林斐然繼續道:“不過,你大可將劍芒落入我掌中,我不畏懼天命。
弱者求強,病者求生。
我以為,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已經是在和天斗了。”
劍靈一怔,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么說,如此年紀,竟生出這般感觸,可見素來多波折……
“好一個與天斗。你是哪門哪派弟子?”
林斐然也不遮掩:“原先是道和宮弟子,現下無門無派,在妖界過活,如若前輩隨我離開,便得到妖界。”
不少劍靈仍對妖族有所偏見,更不愿到妖界常住,她不想行欺瞞之舉。
劍靈聽過后,果真沉默起來。
良久,她幽幽嘆氣。
“從人界被逼至妖界,定然歷經過諸多不易,你還這般小……”
原以為劍靈會不喜,卻沒想到是這般感慨。
“既如此——”
她語氣一變,抬起手,一簇楓葉般的火焰燃于指尖,懸于林斐然手腕上。
一點火星落下,并不滾燙,反倒如秋陽般溫暖。
“你的氣機只余輕煙一縷,我的運道也只剩劍格一處,短命人配短命劍,向死而生,此番共道!”
指尖火焰篷然,她抬手從林斐然眼上灼燒而過,并不炙痛。
“劍是你的了!”
雙眼無事,林斐然卻感到一陣難的灼熱自筋骨間吹起,初時只是一點,片刻后便燎遍周身!
如同鑄劍一般,堅韌的精鐵在這猛火下融化,她的劍骨也好似軟淌。
熱意蒸騰,劍靈并指彎鉤,在她周身各處擊點起來!
“何為劍骨?
劍骨并非脊柱中那一兩段,而是遍布全身,埋藏于每一塊骨頭下!
就像抽條的青竹,每一段竹節間都長有細小的竹苞,春雨一落,這苞便會迅速抽長枝條,橫亙而出。
劍骨就是這樣的東西,在很久以前,很多人愛戲稱它為反骨!”
“你這樣的劍骨,百年難得一見,他們竟因為這一縷不甚重要的氣機放棄,實乃愚蠢。
見你第一眼時我便知道,你是最好的。”
林斐然咬唇忍下,好似當真有“竹苞”膨脹抽發,那般聲音響徹耳畔,手與腿不自覺抽動起來,眼前道道金光閃過,周身靈力涌向百骸——
她的劍骨仿若比之前更為堅韌,固若金湯!
鑄骨之余,林斐然忽然開口。
“晚輩初出茅廬,見識短淺,敢問前輩劍名?”
荒漠之中,神思被拉入劍境的林斐然猛然睜眼,恰在此時,她聽到劍靈的聲音。
“我之劍名,金瀾。”
……
額角薄汗匯聚一處,沿著下頜滴落,重重墜入沙土之間。
林斐然抬起眼,周身筋骨驟松,她將手中長劍合入劍柄之內,不算筆直的指骨緩緩撫過傘身。
緋色傘面之上,濺著幾許金斑,正在日色下煜煜生輝。
她低聲道:“金瀾。”
這便是她的劍了。
擇劍后,劍靈為持劍人鍛骨,便意味著兩相定契。
林斐然作為魁首,本不該選這樣一柄無名無姓的劍,四周修士心中不甚理解,但在見過先前那一戰后,此刻唯余艷羨。
天下名劍不知凡幾,但未必把把都能夠收錄名劍譜。
這柄傘劍能夠落到朝圣谷,便已不算俗流,又有此等威勢,竟隱隱壓過昆吾劍,如何不叫人眼紅!
可誰又能想到,竟有傘中藏劍這等奇事!
林斐然作為魁首,既已擇劍,那第二人便得跟上。
裴瑜看過她,不再遲疑,翻身踏上鎖鏈,同樣直奔昆吾而去!
林斐然并不在意,她喘|息著,轉身朝荒漠中的那只白鹿走去。
一邊走,一邊翻出一件雪色皮甲束套穿戴在身,暗扣系于胸前,如此便可將紅傘背負身后。
白鹿見她前來,四蹄高揚-->>,卻無法翻身,只得驚懼地向后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