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索性退下,站在一旁看她出手,這下倒是津津有味起來。
林斐然第一次生出一個念頭,什么時候她能和如霰認認真真比上一場?
嘶吼一聲,千足毒蚣轟然倒地,震出悶響,林斐然收回劍,心生感慨,這條毒蚣確然不強,她走神相斗竟也贏了。
下一刻,屋門倏而合攏,室內只余二人。
望著空蕩屋室,林斐然深吸口氣靜下心來,對如霰道:“‘玄門’奇特,還是得盡快找到破局之法。”
如霰看著她,忽而笑道:“我就不信有的人沒發現。”
林斐然竟也莞爾,二人一同走到左側,看向墻上那個“玄”字。
比起最初所見,現在的它已然淡去許多,頭尾兩點漸漸隱沒,部首轉折處更是淺淡。
如霰開口道:“你們人族乾道有本經典,寫的便是道玄一事,末句有——”
林斐然接道:“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每有一只妖獸被除,其上的玄字便會淡退一分,但若是以為殺夠妖獸,直至它逐漸隱去,便真的要困死此處,再無路可出。
玄門的門,應當在玄之上。
林斐然撕下衣角,以其蘸上獸血,將玄字添滿,以獸血作墨添點過后,墻上玄字漸漸流淌開,黑紅墨痕轉折劃下,凝出一個門字,門后正有桃花輕飄。
二人一道進入。
玄門一處被破,便處處大開,秋瞳與衛常在見到此景,心下明了,便也踏入其中。
……
桃花簌簌,香風渺渺,落花順水而下,清風吹上樹梢。
四人一同走入,忽有亂花迷眼,惹人沉醉,又有浮光躍金,幻象疊生,春風中,故人乍現。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秋瞳眨眼看去,一負劍少年蹲在桃花樹下,梳著道髻,脊背挺拔,面色清正,正在給一斷腿的野兔療傷,動作溫和,端的是面冷心熱。
他抬頭看來,見是秋瞳,便揚起一個笑,雖不燦爛,卻也同日色一般溫暖。
“秋瞳,快來,有只兔子撞到你的樹了。”
于是秋瞳向前走去,面帶笑意。
衛常在略略頓步,環首看去,天邊正燒著燦烈的紅霞,幾乎將眼前的桃林都染作緋色,清澈桃溪旁,正有一人在其間來回踱步,神色略顯緊張,嘴中也不停在嘀咕什么。
他到這里做什么?
他回想片刻便立即記起,是慢慢將他約到此處,有話相告。
她是要,向他訴情。
衛常在幾乎沒有猶豫,提步上前,步伐是他從未有過的輕快,他說:“我來了。”
林斐然忽而睜眼,只感到一陣快哉的春風迎面,張嘴大笑時,吹來的桃瓣便被含入口中,叫她嚼出些許苦澀的花汁。
她皺起眉,回身看去,像是終于記起自己在做什么,嫩聲道:“停一下,停一下。”
搖晃的秋千驟停,林朗轉到身前看她:“慢慢,怎么了,不想玩了?”
娘親也到身前來,目帶疑惑:“你往日不玩上一下午,可不會停的,難道吹病了?”
罷,她抬手摸了摸林斐然的額頭。
小林斐然搖搖頭,將口中花瓣吐出,不停吸氣:“桃花長得這樣美,怎么吃起來苦比蓮心。”
林朗知曉緣由,不由捧腹笑道:“叫你大笑時要張嘴,該同你娘親學學,淑女就要掩唇而笑,不然,你學爹爹也行!”
他當真收斂姿態,扯出衣袖半遮面容,含羞看向身側女子,吃吃笑了起來。
小林斐然:“……”
她娘親:“……嘖。”
雪風吹入,卷起地上枯草,將其旋作一個半球,簇簇滾起。
如霰倚躺洞中,斜睨看過,神色微頓,似是想起什么,他抬頭看向四周,面上忽露一抹懷念之色。
“原來這桃花源中另有玄機,叫人陷入幻象,憶起過往來了。”
既然如此,他轉眼看向洞口處,那里又一抹清月探入,十分明亮,他想,該到的人應當到了。
果不其然,隨著那團枯草滾入的,還有一個團子,她咕嚕滾入洞中,直到撞上山壁才將將停下,這一路上碎石山巖眾多,她竟就這么忍著,未發出半點聲響。
停身后,她扶著山壁站起,仍舊有些暈頭轉向,抬起的眼中帶著幾分迷茫。
那是一個穿得極多的小人,約莫六歲,扎著雙髻,髻上簪著粉桃,桃色鮮嫩,但此時配上她那平和的神情,以及渾身浴血的刀痕,便顯得格格不入。
她抬頭望向洞內,見到他,愣神許久,隨后望向周圍閃爍漂浮的星光,一時連自己的傷勢都忘了,只睜著大眼愣愣對他道。
“仙女大人!”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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