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盆被匆忙推開,她飛奔過去與父母緊緊相擁。
自從嫁到賈家,秦淮茹與父母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上次團聚還是賈東旭癱瘓時,二老進城探望。
兩年多過去,父母的背更佝僂了。
這次是秦京茹回鄉后說起姐姐的境遇,老兩口才執意進城。
秦京茹只說了賈東旭去世和秦淮茹的艱難生活,那些更難堪的事終究沒忍心提。
“這么遠的路,你們怎么來了?”
秦淮茹的眼淚斷了線。
“再不來,都不知你過成這樣!”
秦母紅著眼眶數落女兒,“原以為城里是享福,哪曉得......”
秦淮茹抹著淚往屋里讓:“進屋歇歇吧。”
“哎呀!這手咋流血了!”
秦父突然抓住女兒的手腕。
洗衣水混著血絲在盆里暈開,秦淮茹趕忙縮手:“不礙事。”
“還說不礙事!”
秦母急得直跺腳,“你那婆婆呢?就讓你帶著傷干活?”
“要不是京茹說,我們都蒙在鼓里。”
秦父嘆氣,“天沒亮就趕頭班車來了。”
秦淮茹挽住父母:“進屋慢慢說。”
院門還沒推開,賈張氏的尖嗓門就從屋里傳了出來。
秦淮茹!你這懶骨頭躲哪兒去了?還不快做飯!想餓死我這個老太婆不成!
她平常就這么使喚你?秦父聽得眉頭緊鎖,那吆喝聲像刀子似的扎在心上。
這老虔婆還有沒有良心?你手上帶著傷還逼你干活,她自己倒是會享清福!秦母氣得直發抖,想起女兒當年可是村里一枝花。
那時候說親的人能從村頭排到村尾,偏生閨女鐵了心要嫁進城,如今倒落得這般光景。
我...我早都聽慣了。
秦淮茹低聲應著,這些年挨的罵受的委屈,早就把她磨得沒了脾氣。
多少眼淚都是半夜往肚里咽。
秦淮茹!你耳朵塞驢毛了?沒聽見我叫你?
賈張氏又在屋里嚷嚷,秦父當場就擼起袖子:走!進去說道說道!
有爹娘壯膽,秦淮茹這回可算挺直了腰板。
剛跨進門檻,就見賈張氏四仰八叉躺在炕上,活像個發號施令的老太君。
姥姥!姥爺!小當眼睛最尖,撲騰著就跑過來。
哎喲我的心肝兒喲!秦父一把抱起外孫女,槐花也怯生生地湊過來。
賈張氏見狀一骨碌爬起來:喲,親家來了?
幾雙眼睛齊刷刷瞪著她,尤其秦家二老的眼神,跟冰錐子似的。
哼!虧你還認得我們是親家!把我閨女當牲口使喚呢?秦母往凳子上一坐,話里夾槍帶棒。
你們來干啥?賈張氏邊披衣裳邊撇嘴,滿臉不待見。
咋的?我們來得不是時候?兩家人劍拔弩張地對上了。
賈張氏索性往太師椅上一癱,壓根沒在怕的。
姥姥我知道!小當突然指著秦淮茹裹著紗布的手,是奶奶推媽媽摔的!
對!奶奶壞!槐花也奶聲奶氣地幫腔。
“你這丫頭亂喊什么?她自己弄傷的關我什么事?”
賈張氏叉著腰不認賬,吊梢眉一豎就開始罵人。
“就是你!你踩我**手,你是壞婆婆!”
孩子急得直跺腳。
秦家父母盯著賈張氏直咬牙——天底下竟有這種惡毒婆娘!
“淮茹,你說實話!”
“是……是我婆婆踩的。”
秦淮茹攥著衣角,這次沒再忍氣吞聲。
“咣當!”
秦父一掌拍得桌子震天響,賈張氏頓時縮了脖子——誰不知道秦家村這老漢子年輕時一拳能撂倒犍牛?
“我閨女在你們賈家當牛做馬,原以為是享福……”
秦父瞥見墻上的遺照,臉色更沉,“結果嫁了個短命鬼!”
“你敢咒我東旭?!”
賈張氏嚎著撲上來,兩家人頓時劍拔弩張。
“人都沒了還想綁著我女兒守寡?今兒就帶她回村!”
賈張氏慌了神——沒了這免費保姆,她非得餓死不可!“她生是賈家人死是賈家鬼!”
枯樹皮似的手死死拽住秦淮茹胳膊。
“二十出頭就讓她當寡婦?你缺德不缺德!”
秦母掰著賈張氏的手指頭,拉扯間秦淮茹疼出了眼淚。
“拖仨油瓶回村誰要她?”
“強過在這兒受你搓磨!”
“敢走我就撞死在這!”
賈張氏一嗓子嚎得全院皺眉。
院里鄰居們聽得直搖頭,窗根底下聚了一圈人。
賈家這是鬧哪出,大清早的就得聽他們吵吵!
天天這么鬧騰,不如讓他們搬出去算了!
吵死人了,賈張氏那大嗓門把我家孩子都嚇醒了!
院子里抱怨聲此起彼伏,誰愿意一大早就被鬧得心煩。
屋里的爭吵聲依舊不停,反而愈演愈烈。
秦淮茹,你自己說,是不是要給東旭守一輩子寡?
賈張氏直接把難題拋給秦淮茹,雖然這話之前說過,不過是為了應付場面。
胡-->>說八道!我閨女年紀輕輕的,憑什么守寡?絕不可能像你一樣!
秦母搶在女兒前面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