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生面對撲面而來的暗勁,只是哼了一聲,袖袍鼓蕩間便將罡風彈開了。
“師父,我們——”
裴歉道剛欲動作,就被崔道生的大手攔下。老道眼瞼低垂,嗓音沙啞:“急什么?該來的,躲不掉,我們走。”
隨后,他便轉身離去。
裴歉道回頭瞪了獨孤文龍一眼,便也跟上他的師父,朝著亂葬崗方向去了。
待那道長袍消失在巷口,肆虐的狂風才終于止息。
李牛四顧茫然——他自然看不出,此刻巷中眾人低垂的眼簾下,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家子都不是凡人。
李詠梅偷偷拉住弟弟的手,小聲說道:“李牛,我們走。”
李牛似乎有些不太服氣:“姐,我還未揍這個臭小子呢!”
“別鬧!聽話!”李詠梅拽著李牛的手,像拖沙包一樣,往家里面跑。
連那砍柴老漢也佝僂著背,假裝剛才什么事情都發生:“唉,是時候做飯了...”
咿呀關上院門。
轉瞬間,巷子空了。
“玉兒。”獨孤文龍輕輕掰開蘇玉兒的手指,“照顧好孤行和詠梅。”
說著,他也朝著崔道生離去的方向邁出了腳步。
“文龍!”蘇玉兒想追上去,卻被獨孤文龍一個眼神攔住。
丈夫背影漸漸融進夜色,唯有那句“別跟來,我自有分寸”還在耳畔回蕩。她突然想起十多年前初見時,這男人面對大燕追兵時,他也是留下這樣一句話后,便選擇了獨自斷后。
蘇玉兒咬了咬唇,眼中閃過掙扎,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丈夫,緊緊抱住獨孤行。
“孤行,跟著娘,別亂跑。”
“娘!你就這樣讓爹去啊?!”
“你爹不會有事的...”
巷子口的燈火漸漸遠去,獨孤文龍的身影最終消失在巷頭,巷道里只留下一片風聲。
“文龍,你一定要回來……”
......
與此同時,北山之上,陳塵盤腿坐在一塊平整的巨石上,俯瞰山腳下的爛泥鎮。
就在剛才,他察覺到幾股強大的威壓,其中有一股氣息,沉重而隱晦,那是道家圣人道德生的道氣。只有道德生的身上會有一股隱而不發的殺意。
于是,他選了這處開闊的山頂,俯瞰爛泥鎮,觀察動靜。
“原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嗎?”
陳塵嘆了口氣,從衣袖中取出一張符紙,指尖輕動,三兩下便折成一只紙鶴,栩栩如生。他輕輕一拋,紙鶴振翅騰空,化作一道白光,朝山下飛去。
......
另一邊,躺在自家院子里的太師椅的宋老頭,正悠閑悠哉地品著泥龍茶。
“好茶,好茶!”
宋長門眼角抽了抽。這盞茶已經泡了七八回了,那茶水都已經淡得能照出人影,這老頭居然還在稱贊其為“好茶”,此等吝嗇程度,未免不要太過離譜。
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天邊那道隱晦卻龐大的氣息——看來這座毫不起眼的小鎮,也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宋長門,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么不去湊熱鬧?”
宋長門一愣,抬頭看了眼這個吝嗇的糟老頭,不知道如何作答。
就在此時,宋老頭卻突然把臉湊過來,呼出的氣息都帶著陳茶的味道:“老頭子我之所以活怎么久,全靠兩個字——”
他蘸著茶水在石桌上寫下答案:獨善。
“宋長門,你若要是想留在此地,那就別多管閑事,獨善其身。要不然,那你就別留在我府中,你那女兒已經讓我夠頭疼的了......”
.........
石階沁著夜露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