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疾行,靈犀谷西側的山道上,三道人影在暮色中漸顯輪廓。
殘陽斂盡最后一縷余暉時,王清冽忽然駐足。她仰頭望了望鉛灰色的天穹,幾只靈犀鳥正縮在枯枝上梳理羽毛。
“歇一夜吧。”她從空中一躍而下,鳥群散去,“左右不過兩日路程了。”
獨孤行卻皺著眉,“我覺得還能再趕兩天路。目的地不遠了,歇什么?”
王清冽一聽,臉色不太好看,“我們已經連趕三天路了,你不累我還累呢!龍兒,咱們休息一下吧!”她說著,轉頭看向陳十三,顯然是想讓他幫腔。
獨孤行也看向陳十三,勸道:“爹,聽我的。”
陳十三面如古井,暗里卻用心念傳話給獨孤行:“連趕三天路,還是休息一下吧,瘋婆子快壓不住火了,就由著她吧。”
少年只得妥協。
“好吧,那就歇一晚。”
于是,三人選擇在附近扎營。
附近有不少干枯的樹枝,獨孤行便走過去開始撿柴。兩三下,他便抱回了一堆。不多時,篝火燃起,映得周遭枯草如鍍金邊。今晚的月亮格外圓,掛在天邊,灑下清冷的銀光。但夜風吹來,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獨孤行抱膝而坐,望著火堆出神,忽有冰涼觸感落在頸間——抬頭時,只見漫天細雪正簌簌落下。
“入冬了。”
他輕嘆一聲,呵出的白氣轉瞬被夜風吹散。王清冽倚在陳十三肩頭假寐,睫毛上沾著未化的雪粒。
陳十三撥弄著火堆,火星噼啪炸響:“嫌冷便進玉簪,里面雖然也有春夏秋冬,但氣候卻四季如春。”
獨孤行挑了挑眉,指尖輕彈柴薪:“只有春天的話,那樣不就太單調了?偶爾下點雪,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要雪也不難。”陳十三淡淡道,“只是茶田新芽嬌貴,懶得費這功夫。”
“當真能改天象?”獨孤行驀然轉頭。
陳十三神色平靜,點點頭:“當然可以。既連玉簪里的日月升沉都是假的,添場風雪算什么?我之前不是花了你一筆時令幣嗎?我不久用它來祈求風調雨順。”
“這么厲害!”獨孤行忍不住高看了陳十三一眼。
陳十三失笑:“清冽都能倒轉天地,我改個日月變換有什么稀奇的?”
獨孤行點點頭,心想這話倒也有理,“不過,這些神通,我什么時候才能學會啊?”
“等你真正讀懂天地時。”陳十三忽然斂了笑意。
王清冽冷不丁插話:“就憑他?那蠢女人生出的崽子......”
話音未落,篝火驟然暗了三分。
獨孤行整張臉陰沉得能滴出水。
陳十三眸中也閃過寒芒:“你說誰不行?”
王清冽噤若寒蟬,低頭撥弄柴火:“我……我不就是隨口一說嘛!”
獨孤行深深看了眼陳十三,心道這家伙演起嚴父倒真像那么回事,就連自己都差點感動了。后面的時間,王清冽就老實多了,只是低頭不吭聲,默默往火堆里添了根柴。
這時陳十三忽然望著飄雪輕嘆:“孤行,記住。感悟天地...一心只追求大道的人,往往會離大道越遠。”
大道總是縹緲不定,結果總讓人心灰意冷。
“我知道了......”
......
時間匆匆溜走,不知不覺間,已入深夜。
雪花早已停了,地上鋪著一層薄薄的白霜,映著月光泛出清冷的光。火堆的余燼還在微微發紅,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此刻,陳十三和王清冽早已回了玉簪空間休息,只留下獨孤行-->>一人守夜。
獨孤行站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擺出劍樁的姿勢,雙腿微屈,雙手虛握,感受著夜風的流轉。他口中還輕吟著小詩歌,這也是他最近才有的習慣。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