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來遲了?”朱玲正自狐疑,忽覺腳下地面微顫。低頭看去,土丘隆起,倏忽裂開一道縫隙——一顆灰頭土臉的腦袋鉆了出來。
“你......”朱玲眼角抽搐,“你怎么鉆地里去了?”
只見獨孤行的腦袋從地里冒了出來,滿臉灰土。
獨孤行呸出一嘴泥,苦笑道:“先拉我上來。”話音未落,小四那龐然身軀已破土而出,抖落的泥塊砸得周遭灌木噼啪作響。
“別提了,剛才道君追過來了,我只能先躲地里藏藏。”獨孤行順勢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朱玲看著他灰頭土臉的模樣,嘆了口氣,“詠梅人呢?你不是說要帶她回來嗎?”
獨孤行神色一黯,表情有些為難:“朱玲姐,實不相瞞,詠梅眼下......還回不來。”他頓了頓,見朱玲臉色一變,趕緊補充道:“她現在在陰界,我正想辦法把她弄回來,所以還需要點時間。”
“什么?!”朱玲手中鐵傘"啪"地合攏,傘尖直指少年鼻梁,“陰界?那是活人能去的地方?”
獨孤行連忙按住她顫抖的肩頭,示意她別這么激動,“此事說來話長。簡單說,是有仇家作祟,用陰陽球將她攝入了陰陽交界處。雖兇險,但暫無性命之憂。”
“仇人?”
“與我以前住的小鎮有關...朱玲姐,你這就別管了。”
朱玲皺眉,“那你還等什么?趕緊去救她!我跟你一起去!”
獨孤行卻緩緩搖頭:“陰界兇險,我尚且未必能全身而退。況且......”他深吸一口氣,“有件事只能托付給你——給齊先生捎個信。”
朱玲一聽這話,臉沉了下來:“獨孤行,當年你讓我去敬賢居保護詠梅,我二話沒說。現在你讓我別跟著,你什么意思?是想要撇開我?”
獨孤行被她堵得一噎,沉默良久,終是鄭重抱拳:“朱玲姐,這趟陰界之行,我連自己能否歸來都未可知。詠梅的事,必須由我了結。”他頓了頓,"至于之后......我們或許不會再回敬賢居了。"
最后一句話說得極輕,卻讓朱玲如遭雷擊。她盯著少年堅毅的眉眼,突然明白——這次,他是真要帶著那丫頭遠走高飛了。
“......”
“齊先生的事情,我只能拜托你了。”
朱玲凝視少年許久,終是長嘆一聲:“好吧,你說吧,要帶什么話給齊先生?”
獨孤行松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和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遞到朱玲手里:“煩請轉告齊先生,這些年的照拂之恩,獨孤行銘記五內。如果將來有機會,必當登門拜謝。”
朱玲接過信封和小冊子,翻看了一眼那本墨香猶存的冊子:“這是?”
“閑來記錄的游歷見聞。”少年嘴角微揚,“權當是...交份功課。”
"你啊..."朱玲搖頭失笑,將物件仔細收入懷中,又從腕間方寸物取出一架輪椅,"道君歸還的物件,這次可莫再弄丟了。"
獨孤行點了點頭,對于道蓮,他其實心里還是有些愧疚的,本來他是來拜師的,但事情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只能說天意弄人吧...
見事情都交代完了,獨孤行一拱手,“朱玲姐,保重!”
說完,他就準備轉身去找陳十三了。
然而這時,朱玲卻叫住了他,“獨孤行,就沒有話...要同潘樂陽他們說?或者...是我。”
山風拂過,少年喉結微動。
"罷了。"朱玲忽展顏一笑,"你這榆木腦袋能吐出什么象牙?就這樣吧!獨孤行,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
灰袍與黑傘,就此背道而行。一個朝著暮云深處的陰陽交界,一個去往炊煙裊裊的敬賢居。山道上兩道身影漸行漸遠,最終都化作天地間的渺渺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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