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卿放下水杯,指尖在桌面上輕輕畫了一個圈:“沈先生神通廣大,想必有辦法。至于打點的費用,我們可以加倍。”這是在告知“被軍情局的人跟蹤,需盡快轉移”。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阿珠驚慌的聲音:“先生,港務局的人來了,說要檢查貿易行的賬目!”
沈墨和蘇曼卿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軍情局的人來得這么快,顯然是早有準備。沈墨立刻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一支毛筆,假裝要寫字,實則用毛筆的筆桿敲擊桌面,發出“噠、噠噠、噠”的聲響――這是摩斯密碼,告知蘇曼卿“從后門走,陳明月會接應你”。
蘇曼卿立刻起身,臉上依舊帶著笑容:“既然沈先生有客人,那我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談合作。”她轉身走向書房的側門,那里通往后院,是貿易行的緊急通道。
陳明月早已打開了側門,遞給蘇曼卿一把傘:“蘇小姐,外面起霧了,帶著傘吧。”傘柄里藏著一把勃朗寧手槍,是為她準備的防身武器。
蘇曼卿接過傘,回頭看了沈墨一眼,目光里帶著感激與決絕。她快步走出側門,身影很快消失在濃霧中。
沈墨整理了一下襯衫領口,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出書房。樓下,兩名穿著黑色中山裝的男子正站在會客室里,神色嚴肅,胸前別著軍情局的徽章。為首的男子約莫四十歲,三角眼,鷹鉤鼻,正是魏正宏手下的得力干將,李副官。
“沈先生,打擾了。”李副官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目光在會客室里四處打量,“最近接到舉報,說有些不法商人利用貿易行的名義,從事通共活動。我們奉命來檢查賬目,還請沈先生配合。”
沈墨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與不滿:“李副官說笑了,我沈墨是正經的僑商,在高雄港做生意,向來遵紀守法,怎么可能通共?”他抬手示意陳明月:“把賬目拿出來,讓李副官檢查,也好還我們一個清白。”
陳明月很快將賬目冊抱了過來,厚厚的幾大本,整齊地擺放在桌上。李副官的目光落在賬目冊上,卻并沒有立刻翻看,而是轉頭看向沈墨:“聽說沈先生早年在日本早稻田大學留學?”
“是啊,留學三年,學的是經濟學。”沈墨從容應對,心中卻暗自警惕――魏正宏的人果然開始調查他的身份了。
“那沈先生對大陸的時局怎么看?”李副官突然問道,語氣帶著試探。
沈墨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喝了一口,慢悠悠地回答:“我只是個商人,不懂什么時局。只希望兩岸能和平相處,生意才能做得長久。”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不**,也不親共,完全符合一個僑商的身份。
李副官盯著他看了半晌,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卻最終一無所獲。他轉頭對身邊的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立刻開始翻看賬目冊,動作粗暴,顯然是想從中找出破綻。
沈墨站在一旁,神色平靜,心中卻在快速盤算。蘇曼卿已經安全離開,微縮膠卷也藏在了保險柜的夾層里,賬目冊都是陳明月精心偽造的,應該不會有問題。但魏正宏的人既然來了,就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這場試探,只是剛剛開始。
窗外的霧氣越來越濃,高雄港的輪廓漸漸模糊。沈墨的目光再次落在桌上的《唐詩三百首》上,女兒曉棠的笑臉仿佛就在眼前。他在心中默念:“曉棠,爸爸一定會完成任務,平安回家。”
而此刻,魏正宏坐在臺北軍情局第三處的辦公室里,手中把玩著一枚銅錢,目光落在墻上的“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條幅上。桌上放著一份關于沈墨的調查報告,上面詳細記錄了他的身份、背景、商業活動,甚至包括他抵達高雄港后的每一次出行。
“這個沈墨,倒是滴水不漏。”魏正宏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笑容,“不過,越是完美的偽裝,越容易藏著秘密。李副官,密切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我就不信,他能一輩子裝下去。”
他拿起桌上的安眠藥,倒出一粒,就著溫水服下。嚴重的失眠癥讓他備受折磨,只有依靠藥物才能入睡。他從未想過,這個讓他痛苦不堪的習慣,日后會成為“海燕”傳遞關鍵情報的突破口。
高雄港的霧氣中,一場無聲的較量正在悄然進行。沈墨站在書房的窗前,看著樓下李副官等人離去的背影,知道自己又一次度過了危機。但他清楚,這只是潛伏路上的一個小插曲,更大的危險還在后面。他抬手摸了摸藏在胸口的口袋,那里藏著那枚祖傳玉佩――是陳明月早上塞給他的,冰涼的觸感透過布料傳來,像是一種無聲的鼓勵。
“明月,我們一定會堅持到勝利的那天。”沈墨在心中說道,目光望向大陸的方向,眼神堅定。而書房的保險柜里,那卷承載著重要情報的微縮膠卷,正靜靜地等待著被傳遞出去的那一刻。這場跨越海峽的隱秘戰爭,才剛剛拉開序幕。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