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討論似乎不歡而散了。
伍茗其實沒有怎么搞懂那些復雜的人物關系與斗爭。
對她而,最大的收獲是知道了有“搖籃”這么一個古怪的組織,他們的首領姓洛,是位女性。
沒了。
討論完搖籃的事,后面的內容因為聽不懂,她就一直在發呆了。
“咳咳,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哈。”
等到貝拉逃跑似的第一個從椅子上躥出去時,小殺手才回過神。
現在的氣氛好像不大對勁。
——謝知行坐在她左側。
他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僵硬得像是一塊即將斷裂的木板,雙手垂在桌下,即使看不見,伍茗也能猜到他大概正死死地攥著拳頭。
少年低著頭,額前的碎發垂落下來。
——對面,陳瑾已經把那種懶散的坐姿收了起來。
他把玩著那個喝空了的礦泉水瓶,塑料瓶身在指尖被捏得咔咔作響。
其臉上沒有任何笑意,甚至是毫不掩飾的譏諷與冷漠。
——而顧晏清,他早就坐回了座位上繼續畫作,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剛才那場爭執的影響。
那種置身事外的冷靜,卻顯得格外刺眼。
沒有任何人說話,這種安靜比剛才激烈的爭論更讓人難以忍受。
“呼——”
謝知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
少年突然動了。
他伸出手,動作有些粗魯地抓過桌上那個屬于他的白色藥袋,接著放在伍茗左手手邊時,動作又變得極其小心輕放。
然后,他站起身。
“我還有事。”
謝知行低聲留下了這四個字。
他繞過桌子,徑直走向門口,背影顯得有些單薄且倉皇。
“慢走不送。”
陳瑾的聲音在他身后涼涼地響起。
“謝少要是真想去c區,記得提前把遺書寫好。我們雖然是朋友,但也不是什么忙都能幫的。”
謝知行的腳步猛地頓住。
他的聲音很低。
“那種東西……”
“如果真的死在那里,也不需要。”
“畢竟像我這種人,本來就沒什么可以留給別人,除了伍茗,也沒人在意我留下了什么。”
“……”
伍茗眨了眨眼,終于勉強跟上進度。
哦,所以剛剛討論的好像是謝知行過幾天要去c區的事。
“謝知行,你要去c區?”
“……對。”
“哈。”
陳瑾把手里那個已經被捏扁了的礦泉水瓶隨手往桌上一扔。
塑料瓶在光滑的桌面上滑行了一段距離,最后撞在顧晏清的素描本邊緣。
“聽到了嗎,搭子。”
他側過身,單手支著下巴。
“咱們這位有骨氣的謝少,覺得a市這安穩日子過夠了,非要去c區那個連流浪狗都比人命貴的地方找死。”
“c區,那是顧家的地盤。更別提那邊現在馬上要亂成什么樣,連顧晏清自己都不敢說能全須全尾地走一圈,他憑什么?”
“憑他那張臉?還是憑他那個不被承認的私生子身份?”
“陳瑾,夠了!”
謝知行猛地轉過身。
“那是我的事,我的命也是我自己的,我沒求著你們幫我,我也不會拉誰下水!”
“從一開始就是交易不是嗎?”
“你們要我上臺也好,推我也好,不過是因為我這顆棋子現在有用。那我不想干了行不行?我自己選怎么死行不行?!”
這大概是謝知行認識他們以來,第一次如此失態地爆發。
那些壓抑在心底深處的自卑、憤怒、不甘,還有被利用后的清醒與絕望,在這一刻統統被撕開了口子,鮮血淋漓地攤在陽光下。
陳瑾臉上的笑容卻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