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暗下去。

黎棲庭的手指在冰冷的機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緩緩將它收回口袋。

送了禮物，然后生氣了？

“黎副會長似乎有心事？”

林書雅的聲音響起。

黎棲庭抬起眼，看向對面，輕輕搖頭。

“沒什么。”

他的語氣恢復了慣常的平穩，舉起手中的香檳杯，輕輕晃動著里面金色的液體。

“只是想到了最近啟穹社團聯合預算的細節問題，有些走神了。”

“原來如此。”

林書雅保持著禮節的微笑，點了點頭，沒有追問下去。

“預算案的事確實繁瑣，辛苦你了。”

她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宴會廳的另一端——

那個穿著黑色西裝，安靜得像一尊雕塑的女孩。

“棲庭，你的那位‘安保特援’……看起來很盡職。”

“她一向如此。”

黎棲庭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神情不變。

“專業且可靠。”

“看得出來。”

林書雅笑了笑：“不過，陳家的安保級別一向很高，尤其是在今天的場合，應該不需要額外的‘特援’才對。”

話語里的試探意味，像羽毛一樣輕輕搔過。

為什么黎棲庭會招買原先支持謝知行的伍茗呢？

林書雅當然不會認為這是一個巧合。

所以……黎棲庭是成功將人拉攏了？

“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黎棲庭迎上她的目光，自然的回應。

“畢竟，意外往往會發生在人們最意想不到的時候，不是嗎？”

“……”

林書雅卻沒有在第一時間接話。

她的手腕輕輕顫抖了一下。

這次，這位游刃有余的林家繼承人，第一次露出了些許不一樣的神色。

黎棲庭立馬捕捉到了對方一觸即散的詫異。

——有什么發生了？

“……黎副會長說的是。”

林書雅保持著微笑，舉起酒杯，朝他示意。

“為了一個沒有意外的夜晚。”

“……”

“為了秩序。”

黎棲庭與她的杯子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

“那位謝家的小少爺，今天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一個聲音在顧晏清耳邊響起。

他回過神，發現剛才與他交談的那位藝術品收藏家，正望向謝知行的方向。

“哦？您認識他？”顧晏清溫和地問。

“談不上認識。”

貴婦人搖了搖頭，呷了一口香檳。

“只是聽說了一些關于寰宇科技最近的變動，沒想到顏家會把這么重要的位置，交給一個這么年輕的孩子，還是……”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還是另一個大家族上不了臺面的私生子。

顧晏清笑了笑，沒有接話。

他的視線再次飄向那個角落里的黑色身影。

少女依舊安靜地站著，自顧自地沉靜。

真奇怪。

明明是這么一個熱鬧浮華的場合，他的眼睛卻總是不由自主地被那片安靜所吸引。

就像在色彩斑斕的油畫里，發現了一處留白。

那處留白，反而成了整幅畫的焦點。

“晏清，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

婦人的話語里帶上了一絲調侃。

顧晏清這才收回視線，臉上露出一絲歉意的微笑。

“抱歉，讓您見笑了。只是看到一位朋友，有些出神。”

“朋友？”

對方的目光順著他剛才的方向再次掃過，最后定格在了伍茗的身上。

“是那位穿著黑色西裝的小姐嗎？看起來很特別。”

顧晏清點了點頭，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一些。

“是的，她很特別。”

徐夫人端詳了一下顧晏清的神色。

那雙灰綠色的眼睛里，映著遠處女孩的身影，流露出的專注和欣賞，是她從未在這個年輕人身上見過的。

女人沉默片刻，輕輕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

“晏清，你們家……”

顧晏清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他知道對方想說什么。

“徐阿姨，父親他身體很好，勞您掛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