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把總當初那張黑臉和“連著巡察港口三個月不得休假”的可怕懲罰,兩人頓覺干勁十足。
剎那間,衙署內所有目光,帶著詢問、期待與決絕,齊刷刷投向始終靜立圖前的李知涯。
意思再明白不過:頭兒,下決斷吧。
李知涯感受到身后灼熱的目光,緩緩轉過身。
他臉上不見絲毫慌亂,反而帶著一絲一切盡在掌握的淡淡笑意,目光掃過每一張堅毅的面孔。
“還用說嗎?”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瞬間點燃了所有人的斗志:“當然是馬上行動!”
目標位置既定,接下來便是雷霆般的準備。
“行動歸行動,”李知涯補充道,語氣轉為謹慎,“大張旗鼓,恐逼狗跳墻,傷及露慈。需得隱秘接近,一擊必中。”
他迅速下達指令:“耿異、曾全維!”
“卑職在!”二人踏前一步,聲若洪鐘。
“著你二人,即刻調動麾下神機、雷音、鷹擊、霹靂四旗精銳,外加我的警衛旗。所有人,全部換上常服,化整為零!”
“得令!”
命令如山倒。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二百多名兵將已迅速更換衣物,褪去軍服標識,化作尋常苦力、商販、水手模樣。
雖衣著各異,但那股子經年行伍磨礪出的精干之氣,卻難以完全掩蓋。
李知涯立于階前,目光如電,掃過肅立的眾人:“此番行動,只攜短兵、短銃,便于隱匿。
大家人數不多,彼此相熟,無需額外標識。
各隊隊長率領,分散潛入西南棚戶區,聽哨音為號!”
他拿起一枚黃銅哨子:“事前無暇演練,只定幾種簡單指令。
一長聲,集結。
兩短聲,進攻。
三短聲,撤退。
連續短促哨音,示警!
各級軍官,務必牢記!”
“遵命!”
低沉而整齊的回應,在院中回蕩。
張靜l亦吩咐小文、小能:“讓我們的人散出去,給兵馬司的各位大叔、哥哥們帶路。眼睛放亮些,務必確保包圍圈形成前,不被那些鷹犬嗅到味道。”
“放心吧大姐頭!”
兩個少年拍著胸脯,旋即像兩條游魚般沒入街巷。
人員陸續出發,如同水滴匯入大海,悄無聲息地向著那片骯臟而危險的棚戶區滲透。
李知涯亦轉身,準備回房稍作準備。剛邁步,卻被一人叫住。
“李把總,請留步。”
回頭,只見首席匠師周易快步走來,臉上帶著一絲技術人士特有的、混合著關切與躍躍欲試的神情。
“周兄弟,何事?”李知涯問。
周易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把總,當年……從山陽鬼市與我初識時,我賣與您的那柄袖劍,如今……可還在么?”
袖劍?
李知涯稍一怔愣,塵封的記憶被掀開一角。
是了,當年鬼市初遇,周易還是個鼓搗些奇巧玩意糊口的落魄匠人。
自己似乎確實從他那兒購得一柄設計精巧的袖劍。
只是……呂宋此地,終年濕熱。
那袖劍需綁縛小臂,以皮套固定,穿戴起來甚是麻煩,且極易捂出痱子。
加之這兩年身處高位,動手的機會寥寥。
那玩意兒早就被他塞進箱底,不知吃了多少灰。
兩年多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