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何一步步將已離婚的原惠王妃柳未央運作進后宮的過程,添油加醋地敘述了一番。
字里行間,極盡諷刺皇帝“見色起意”、“罔顧人倫”。
同時痛斥朝中諸公“見利忘義”,接受了皇帝的“反向賄賂”而集體失聲或轉而贊成。
文末,則大大贊揚了仍在堅持批判此事的齊黨官員,稱他們“風骨凜然,堪為士林楷模”。
李知涯放下《山陽月刊》,又拿起另一份名為《中原新知》的小報。
這一份似乎對內情更為洞察。
它不僅報道了事件本身,更提及了宮中流傳的“百年預”讖緯之說,以及柳未央及其家族與“無為教”千絲萬縷的聯系。
文章暗示,這整件事或許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但筆鋒一轉,又留有余地――
至于究竟是無為教套路了皇帝和朝廷,還是皇帝老謀深算,反過來利用了無為教,目前猶未可知。
文章最后寫道:“真相迷霧重重,且靜待后續。”
李知涯放下《中原新知》,又順手拿起第三份小報。
這份報紙對皇帝納妃一事并未明確站隊,只是冷冰冰地補充了一條信息:“據傳,慎嬪柳氏親族,二十年內不得入朝為官。”
“呵,”李知涯嗤笑一聲,將報紙遞給曾全維,“柳家攏共就姐弟倆人,就算二十年不得為官又怎樣?
等二十年后,柳家那小子成了家、生了崽,再把自己兒子和妻族一股腦塞進去又不遲。
何況一切解釋權歸皇帝所有。
萬一不到二十年他就反悔,你還能拿他怎樣?
這種話純粹就是放屁,安撫人心而已。”
曾全維沒接話,而是盯著自己手頭那份小報的某處。
眉頭擰得更緊:“關鍵還是拿讖緯之說說事,卻又不敢明說用了太乙經緯儀,故意引發民間各種猜測,老套路了……”
“太乙經緯儀”這六個字讓李知涯心頭一凜。
他所持有的大衍樞機,據傳就是這臺“皇家超算”某個核心部件的復刻品。
如今看來,這臺神秘的儀器連皇帝該納娶什么人當小妾都能算得如此“精準”,其威能確實不容小覷。
那這是否也意味著,倘若自己能設法搞到“天機盤”的圖紙,再讓首席匠師周易仿造出來。
自己豈不也就擁有了一臺能夠二十四小時待命、且精確度極高的“機械參謀”?
只可惜,到如今整整一年多過去了。
那天機盤具體是個什么樣子,連個影兒都還沒摸到……
他將這絲雜念壓下,順著曾全維的話尾問道:“你說老套路是什么意思?”
曾全維抬起頭,給他解釋:“喔……
就是真話假話一起講,摻和著說,叫底下人分不清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到最后下面人自己就能撕巴起來。
先前不是跟你說過,天啟朝時的天官留下過‘兩個甲子后將有圣人救世’的讖語嘛――
如今年歲快到了,江湖上冒出許多‘圣人’。
你看這小報上的風聲,多少都暗示那個‘慎嬪’就是無為教推的‘圣女’。
如今皇帝直接把圣女納入宮中,首先你無為教就沒話講了,圣眷當頭啊!
其次,江湖上別的那些‘圣人’們也自動都成了冒牌貨。
光為了爭誰是正牌圣人,各教各派自己就得打個頭破血流,哪里還顧得上給朝廷添堵?”
李知涯捋著下巴上日漸濃密的短須,眼神銳利:“攪亂局面、分化瓦解……這泰衡帝,不愧是跟著西洋傳教士學過本事的。”
曾全維補充道……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