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黨首領,內閣首輔、中極殿大學士謝一敬眉頭微蹙,向身旁一位給事中使了個眼色。
那給事中心領神會,出列朗聲道:“臣有本奏!
太乙經緯儀,乃國之重器,耗費巨大。
當用于推演國策、天象災異。
豈能為窺測私情、驗證虛無縹緲之讖語而擅動?
欽天監此舉,已是瀆職!
若讖緯之可決國策,要朝廷法度何用?要我等臣工何用?”
這番話,明斥欽天監,暗諷皇帝假公濟私,可謂犀利。
泰衡帝的臉色終于沉了下來。
丹陛之下,亂哄哄吵成一片。
楚黨力主“應天順人”。
齊黨高呼“捍衛綱常”。
浙黨則揪住“濫用經緯儀”不放。
一場和諧的朝會,徹底演變成了混戰。
“夠了!”皇帝一聲低喝,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此事關乎禮法體統,非比尋常。容后再議。退朝!”
他拂袖而去,留下滿殿文武,神色各異。
回到弘德殿,泰衡帝卸下朝堂上的威儀,面沉如水。
內侍奉上的香茗,他看也不看。
“無非是利益二字。”
他冷哼一聲,對侍立一旁的司禮監秉筆太監,也是他的心腹穆笙說道。
“楚黨剛得了惠王的田地,自然要賣力。浙黨……”
他指尖敲著桌面:“謝一敬這老狗,無非是因為前年徐家大倉、松江碼頭的損失。
朝廷沒能足額補償他們,心里不痛快。
但他們浙黨家底厚,傷了些皮毛,叫得不算最兇。”
接著泰衡帝的聲音陡然轉冷:“最可恨的是齊黨!
蓬萊鑄造廠效益不佳,股票虧空,地方財政捉襟見肘。
他們撈不到實惠,便事事跟朕作對!
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生意算盤!
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穆笙躬身聽著,不敢接話。
泰衡帝喘了口氣,眼神銳利:“浙黨有錢,但吝嗇;齊黨貪利,卻矯情。既然道理講不通,那就動一動位子吧。”
當是時,內閣共有五位閣臣。
首輔謝一敬(浙黨,中極殿大學士,兼吏部尚書)。
次輔康幼霖(楚黨,文淵閣大學士,兼戶部尚書)。
閣臣于廷機(楚黨,東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
閣臣涂志高(齊黨,武英殿大學士,兼兵部左侍郎)。
閣臣趙東乾(齊黨,文華殿大學士,兼兵部右侍郎)。
巧的是,兩位齊黨閣臣,皆出身兵部。
機會很快到來。
西北準噶爾部一支奇兵突破封鎖,奇襲哈密,邊關急報頻傳。
泰衡帝便在御門聽政時,直接將難題拋給了涂志高與趙東乾:“二位卿家久在兵部,于戎機最是熟稔。對于西北局勢,可有良策以解朕憂?”
涂、趙二人精神一振,以為展現才干、鞏固權位的機會到了。
殫精竭慮數日,聯名呈上三道方略。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