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妃的過往”這幾個字,不僅宗萬煊屏息凝神。
連偷聽的崔卓華和那邊假裝整理文書,實則耳朵豎得比兔子還高的陸朝先、莊洪達,都下意識地往前傾了傾身子。
馮有廉道:“這位惠王妃,原是蘇州府長洲縣人,姓柳,閨名……未央。”
“未央?”
宗萬煊腦中仿佛劈開一道閃電!
不久前,他才親眼目睹天官“丹華散人”啟動太乙經緯儀。
那耗費巨大推演出的讖詩,其中一句赫然便是“步輦下明光,鳴鞘出未央”!
這“未央”二字,竟在此處,以這樣一種方式再次出現?
是巧合,還是……
他心頭巨震,面上卻不動聲色。
甚至微微扯出一個調侃的笑容:“柳未央?那我猜,她應該還有個哥哥,叫‘長樂’吧?”
馮有廉那張鐵臉上難得露出一絲“你怎知道”的詫異:“是弟弟。”
他飲了口茶,繼續道:“這柳未央、柳長樂姐弟倆,命苦,自幼父母雙亡,被一個跑碼頭的昆劇班主收養了去。
兩人天生是吃這碗飯的料,長得俊,嗓子好,身段更佳,十二三歲時就在蘇杭一帶有了名氣。
后來再大些,名聲更響,便被一位嘉興的富商看上了。
那班主還想挽留,畢竟臺柱子走了班子難撐,可您猜怎么著?
那柳未央當時就回了句:班主,您總不能阻止我,奔向更好的前程吧?”
馮有廉學著他想象中的女子腔調,雖不像,但意思到了。
他恢復平直語調:“于是這對姐弟是鐵了心離開戲班,去給那富商當了……嬖寵。”
宗萬煊本來也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聽到最后那倆字,喉嚨里“咕”一聲,差點沒噴出來。
他強行咽下,只覺得那口茶燙得心口都疼。
心里暗罵:媽的!好端端的角兒不當,非要去當人家的泄欲之物!
真是自甘下賤!
過兩年人老色衰,看你們怎么兜得住屎!
當然,以宗萬煊的為人,嘴上仍是不會說的。
只含糊地“嗯”了一聲,眉頭皺得更緊。
馮有廉也是感慨:“您說,堂堂藩王正妃,母儀一方,竟然曾經是某個商賈的玩物,這……換您是惠王,一旦知曉了,心里能不膈應嗎?”
宗萬煊只微微點頭,旋即又問:“既然曾是嘉興富商的……侍妾。
這柳未央又是如何搖身一變,進入遠在江陵的惠王府,還成了王妃的呢?”
馮有廉放下茶碗,臉上露出一絲混雜著鄙夷和獵奇的神色:“宗爺,這說起來,可就大有意思了。
簡直像話本傳奇,卻又透著邪性。
據我們查知――
柳未央姐弟在嘉興那富商家待了約莫兩年光景,那富商就突生急病,一命嗚呼了。
家里幾個兒子爭奪家產自是雞飛狗跳。
此外,還對柳未央姐弟展開了爭奪。
其中老二,像是被迷了心竅。
為了獨占這對姐弟,居然甘愿舍棄一部分看得見的田產鋪面,也要把他二人納入自己房中。
為此,這二少爺還跟他母親大吵一架。
據說把老母活活氣死了。
可結果呢?”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