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窗外隱約傳來的風聲。
李知涯消化著這個壞消息,眉頭緊鎖。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希冀:“上次我和你說的‘霉斑’之事,你可有什么想法沒有?”
鐘露慈自然明白他指的是用圣地亞哥堡墻皮霉斑意外治愈五行疫的事。
她沉吟道:“你提及此事后,我反復思量過。但……始終未敢輕易嘗試。
只因墻垣霉斑種類繁雜,毒性未知,誰也無法斷定起效的是哪一種,更不知其性味歸經。
若貿然取用,一旦用錯,非但無效,恐怕反而會激發火毒,加速病人死亡。
所以,沒有萬全把握,我不敢下手。”
李知涯點點頭,心中明了。
他自己那番遭遇,嚴格說來純屬僥幸。
霉菌千千萬萬,天知道是哪種起了作用?
搞不好還是這個獨特時空背景下變異出的、原本歷史線里根本不存在的特殊菌類呢!
他下意識地喃喃低語:“要是有個顯微鏡就好了……”
話音剛落,他自己卻猛地頓住,眼睛驟然一亮,像是黑暗中劃過的閃電――
等等!顯微鏡……
這個時代,說不定真有啊!
要知道,列文虎克在1670年代便磨制出了高精度單透鏡顯微鏡,已能觀測到細菌。
此世明朝得以中興,海禁松弛,傳教士往來頻繁。
以明廷尤其是宮廷對西洋奇器的興趣,太醫院弄到一兩架并非不可能!
李知涯頓時激動起來,一把抓住鐘露慈的雙肩,語氣急促:“顯微鏡!
如果能弄到一架真正的顯微鏡,你是不是就有把握,去區分那些霉斑里細微的……
唉呀,就是那些肉眼根本看不見的、不同模樣的小東西?”
鐘露慈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和情緒感染。
先是一驚,隨即眼中也迸發出屬于醫者的興奮光彩:“顯微鏡?
我好像聽先師倪先生提起過。
他說太醫院秘藏一具西洋貢鏡,名曰‘顯微鏡’,能窺見毛發肌膚之中潛藏的、肉眼難辨的‘微蟲’。
若能得此物相助,對于探究醫理、辨析藥性,定然是如虎添翼!”
“好!就這么定了!”李知涯大手一揮,神色決然,“不惜重金,托人走門路,也一定要搞一架顯微鏡過來!”
見李知涯如此支持自己的醫道探索,鐘露慈心中暖流涌動。
看向他的目光更是柔婉了幾分,帶著顯而易見的喜悅與感激。
然而,岷埠戒嚴令的解除,如同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最先嘗到甜頭的,并非李知涯和他的南洋兵馬司。
幾日后的一個夜晚。
細雨綿綿,如煙似霧,將岷埠港口籠罩在一片濕冷的朦朧之中。
三條黑影,戴著寬大斗笠,披著厚重蓑衣,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碼頭旁。
其中一人正準備登上一艘即將啟航的小型貨船。
他再次仔細檢查了一遍隨身行囊。
尤其摸了摸懷中一封用火漆嚴密封緘的信箋。
確認無誤后,轉向送行的兩人中那個身形略顯精干的。
“我走之后,這里一切事務,你要聽從林總旗的調度。”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