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一大批價值不菲的軍火啊!
阿蘭對他們的反應似乎早有預料,笑道:“怎么,很不敢相信是嗎?”
李知涯微微搖頭,坦誠道:“我不明白……阿蘭先生,剛剛如果我回答的是其他答案,會怎么樣?”
阿蘭雙目炯炯,直不諱:“如果你斬釘截鐵地回答‘能’,或者‘不能’,我都不會把武器交給你。”
李知涯挑眉,嘴角輕揚,露出探究的神色:“哦?為什么?”
“因為,”阿蘭語氣篤定,“從古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完全抵御權力的誘惑。
說自己‘能’的,要么是自欺欺人的蠢貨,要么是現在還要點臉面的偽君子。
日后必會行不一,自打嘴巴。
而直接說‘不能’的,則是連臉面都不要的純然無恥之徒,其行可憎。”
李知涯仍然有些不解:“可是,同樣的問題,你不管問誰,但凡有點頭腦的,大概都會像我那樣回答吧?這似乎并不能真正分辨什么。”
阿蘭篤定地搖頭:“不不不。
李堂主,你高估了大多數人的勇氣。
這世上,大部分都是虛偽的懦夫。
因為敢于承認自己內心可能存在的懦弱和不確定性,才是真正的勇敢開端。”
李知涯咀嚼著這番話,覺得其中頗有些耐人尋味的道理,不禁對這位神秘的西洋商人刮目相看,正想再深入交流幾句。
不過阿蘭的話語適時提醒了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
他拍了拍手,對帶來的力夫示意留下箱子,然后對李知涯說:“好了。東西我給到了。就不耽誤你們辦事了。”
李知涯收斂心神,客氣道:“不喝口茶再走?”
阿蘭已邁步走向倉庫門口,背對著眾人隨意地搖搖手,不再多,帶著希沙姆和力夫很快消失在門外的夜色中。
人一走,倉庫內的氣氛才重新活躍起來。
老宋不用再吩咐,立刻帶著幾個識數的伙計上前清點。
算盤珠子的噼啪聲響了一陣后。
老宋捧著賬本向李知涯匯報:“堂主,點清了!
算上咱們之前有的,再去掉之前支援土著、分給其他堂口的一部分,現有長銃二百二十一支,短銃一百五十支,石雷三十枚。
彈藥筒攏共七千四百四十個。
至于浪里馬號上的那八十門火炮,按計劃要借給寅、午、戌三堂攻打軍港用,暫不計入咱們堂口的賬上。”
李知涯一手托著肘,一手抵在嘴唇,沉吟道:“家伙是夠了,人員呢?”
老宋又翻開花名冊,答道:“目前咱們申字堂登記在冊的徒眾,共有二百八十二人。
去掉明確的老弱和專職負責后勤輜重的,能提刀動槍的,滿打滿算二百一十人。”
李知涯敏銳地注意到,老宋在說到“后勤”二字時,臉頰微不可察地紅了一下,眼神也有些閃爍。
他立刻明白,這老賬房是把自己也算在“后勤人員”里了,壓根沒打算親臨戰陣。
李知涯心中暗嘆:不想冒生命危險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只怕那二百一十個名義上能打仗的人里,抱著類似想法、琢磨著怎么保命的,也只多不少。
一個人一個心眼,十個人就一百個心眼。
如何把一大幫心思各異的人擰成一股繩,讓他們甘心賣命?
這向來是讓所有領頭者最頭疼的事。
眼下時間緊迫,李知涯也沒有太多精細的手段可用,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他直接問老宋:“咱們現在賬面上還有多少錢?”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