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堂主實乃新來同胞之楷模啊!”
桌上一位胖商人立刻舉杯,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
李知涯舉杯回敬,嘴角掛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謙遜弧度,仿佛十分受用這虛偽的恭維。
可杯沿后的目光卻冷得像冰,掃過桌上每一張看似熱絡、實則各懷鬼胎的臉。
他心里門兒清,這宴席不過是權力與利益交織的戲臺,每個人都是戴著面具的優伶。
酒過三巡,氣氛愈發“融洽”。
先前那個譏諷李知涯是“鄉下人”的譚姓男子,仗著幾分酒意,湊近社區官員胡戈?加西亞。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一桌人聽清:“胡戈大人,近來社區用度似乎有些緊張?
要我說,新來的同胞們既然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也該多為社區做些貢獻才是。
就像……龍王那邊,聽說可是收了不少‘心意’,肥得很吶!
只是不知,最終能有多少,真正用到我們以西巴尼亞的宏偉藍圖上?”
他話里藏針,既點了龍王吃獨食,又把李知涯等人架在火上烤。
李知涯心中冷笑更甚。
這譚老板自己就是個搖尾乞憐的貨色,卻偏偏最愛做這副“為民請命”的嘴臉。
無非是想借殖民者的手,打壓新來的競爭者,再順便表表自己的忠心。
龍王?
那廝狂妄好色,自然不是什么好鳥。
但眼前這幫試圖抱團取暖、卻又互相拆臺的鬣狗,同樣令人作嘔。
他們本質上都是一路貨色,無非是撕咬的目標和分贓的多寡不同罷了。
胡戈?加西亞端著酒杯,輕輕晃動著里面琥珀色的液體,臉上看不出喜怒。
他瞥了譚老板一眼,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譚先生,有些話,若傳到總督閣下耳朵里,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誤解。”
他刻意頓了頓,滿意地看到譚老板臉色微微一白,才慢悠悠地繼續,“不過嘛,好在今日桌上都是‘自己人’,說說也無妨。”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既撇清了自己非議上司的嫌疑,又暗示了對現狀的不滿,更是將桌上這些人劃入了他的“自己人”圈子。
譚老板等人都是人精,立刻聽出了弦外之音――
這位胡戈大人,對龍王繞過他直接巴結總督的行為,相當不滿。
機會來了!
幾個華商頭領交換了眼色。
譚老板立刻換上一副更加懇切的表情:“大人說的是,是我們失了。
只是……我們一向認為,像大人您這樣真正體恤我們華人、又深諳岷埠事務的官員,才更應肩負重任!
若大人您能更進一步,對我等華人社區,對岷埠的未來,都將是莫大的幸事啊!”
“哦?”胡戈挑了挑眉,故作驚訝。
隨即苦笑搖頭:“談何容易。本土的那些大人物,看的可不只是地方上的口碑,更需要……實實在在的‘誠意’啊。”
他拇指和食指輕輕搓了搓,做出了一個全球通用的手勢。
要錢。
桌上瞬間安靜了一下。
這幫華商頭領,個個精于算計,讓他們從自己口袋里掏錢去賄賂遠在萬里之外的西班牙宮廷官員,支持一場前途未卜的政治投機?
他們肉痛。
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幾道目光再次聚焦到李知涯、王家寅和吳振湘身上。
譚老板干笑兩聲,打破了沉默:“李堂主,王堂主,吳堂主,你們看……
這可是關乎我們所有華人前途的大事。
三位堂口新立,正是需要廣結善緣、奠定根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