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也跟著站起身,帶著滿心疑惑,同樣伸出了自己的手,想看看這洋鬼子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然后,迭戈就一把緊緊握住了他的手,雙手并用,用力之大讓李知涯覺得指骨都有些發疼。
迭戈重重地上下搖動了好幾下,一對綠眼珠里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幾乎是狂喜的光芒,漢語都因激動而變得更怪異了些――
“李!窩從未見過像泥這么慷慨、霜快的明國人!成腳!”
轟隆!
李知涯腦子里仿佛有一顆“云雀”炮彈炸開了!
直到這一刻,看著迭戈那恨不得把心掏出來證明自己誠意的熱切眼神,感受著對方手上傳來的、生怕他反悔似的巨大握力,他才猛地反應過來――
操!我他媽這是報價報高了啊!
而且不是高了一點半點!
是血媽虧爆了!
一股巨大的、難以喻的憋悶感瞬間堵住了他的胸口。
但君子一駟馬難追。
何況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王家寅、吳振湘等尋經者疑惑的目光正投過來,。
他這位剛剛還運籌帷幄、殺伐決斷的團隊首領,出反悔?
實在拉不下這個臉。
于是只能硬生生把涌到喉嚨口的那口老血咽了回去。
臉上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手上的力道也下意識地回握了一下,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成交。”
其實內里早已淚流成河:媽的,難怪老人們總說一出門到處是“學費”。
這學費也太特么貴了!
同時心中暗暗下決定:還得招攬幾個正經懂經濟的才行!
時間一轉到了晚上。海風在雙嶼港的廢墟間穿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康乃馨號的船長室內,油燈的光芒將幾張疲憊而嚴肅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
李知涯、迭戈,以及團隊的核心成員圍著一張粗糙的海圖,討論著接下來的航行路線。
“松江一事,我等已形同反叛。”
李知涯的手指劃過海圖上蜿蜒的海岸線,“沿海州縣,乃至所有正經港口,恐怕都已收到海捕文書,張網以待。
安全起見,接下來的航線,只能盡量避開近岸,以深海區域為主。”
迭戈指著海圖上的一個點:“前往南洋,途中唯一的、可能不會立刻向明朝官府舉報我們的補給點,只有這里――琉球。但問題是……”
他嘆了口氣,攤開手,“艦隊剩下的食物和淡水,連支撐到琉球的一半都不夠。”
現實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沉默片刻,李知涯做出了決定:“那就只能在雙嶼多待幾天。
搜集一切能搜集的物資,尤其是淡水。
我們必須備足至少到達琉球的份量,才能出發。”
接下來的幾天,荒島上一片忙碌景象。
所有人分成幾隊,有的深入島嶼尋找溪流和水源,用一切能用的容器儲存寶貴的淡水。
有的則負責釣魚,利用船上簡陋的漁具和自制的魚叉,在海面上艱難作業。
或許是老天爺也覺得他們太過倒霉,稍稍給了點補償。
冬季的舟山漁場正值產汛,帶魚銀光閃閃,小黃魚成群結隊,肥美的銀鯧和耐寒的紅頭魚也頻頻上鉤。
艦隊收獲頗豐,甲板上很快鋪滿了還在蹦跳的海魚,被迅速處理、腌制或風干。
幾十桶寶貴的淡水被小心翼翼地抬上船,食物的儲備也初見規模。
雖然前途未卜,但至少短期內不會被餓死渴死。
然而,一種不安的情緒始終彌漫著――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