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印泥的紋理……”
紋理有點像蘿卜的切面。
對此曾全維、李知涯等人當然一肚子數。
空氣瞬間凝固!
曾全維臉上的獰笑僵住了,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這胖子眼夠毒的!
“放肆!”
曾全維反應極快,怒喝一聲,聲音震得人耳膜嗡嗡響,試圖用氣勢壓人――
“兵部下的緊急軍令!
命我兵馬司即日啟程!
軍情如火,哪來的那么多繁文縟節去府衙取什么另一半勘合?”
他唰地將那份假堪合粗暴地折起,又強作鎮定地往前虛遞了一下,動作帶著色厲內荏的粗暴――
“勘合在此!
你拿著!
事后自己滾去府衙對照便是!
耽誤了朝廷規復馬六甲的大事……
你有幾顆腦袋?
夠不夠本官砍的?”
徐若茂被曾全維吼得后退了半步,但眼中的懷疑不僅沒消,反而更濃。
就在這劍拔弩張、謊即將被戳破的千鈞一發之際……
李知涯終于發聲了。
不高亢,不激烈,甚至帶著點懶洋洋的勸道意味,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瞬間刺破了曾全維色厲內荏的咆哮營造的緊張氣氛。
“徐三爺……”
李知涯緩緩踱步上前,走到了曾全維身側,直面徐若茂。
火光映著他因五行疫而略顯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嘴角甚至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帶著明顯揶揄和譏諷的笑意。
“您家大業大,松江府跺跺腳,地皮都得顫三顫的人物。”
他聲音低沉,語速不快,字字清晰,仿佛在和老朋友拉家常,“幾輩子,幾十輩子都享不完潑天的富貴,綾羅綢緞穿不完,山珍海味吃不盡,嬌妻美妾擁不完……”
說著目光掃過徐若茂那身價值不菲的貂皮,掃過他身后那扇象征著無盡財富的倉庫大門,眼神陡然轉冷,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冰碴子――
“……何必呢?
為了庫房里這點……‘柴薪炭火’?
為了這一時半會兒的得失,就把自己后半輩子……
不,是把整個徐家幾輩子積攢的福分、體面、甚至……
身家性命,一夕之間,全給葬送了呢?”
這話說得慢條斯理,卻字字誅心,比曾全維的咆哮更讓徐若茂脊背發涼!
徐若茂臉上的肥肉猛地一抽,細小的眼睛死死盯住李知涯,聲音帶著被冒犯的尖利:“你……你這是在威脅我?!”
“威脅?”李知涯挑了挑眉,仿佛聽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話,輕輕搖頭,“徐三爺重了。我李某人,最講道理。”
他攤了攤手,姿態甚至有點無辜:“我只是在跟您講一個……顯而易見的道理。您琢磨琢磨,是不是這么回事?”
他向前微傾身體,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蠱惑,卻又暗藏刀鋒――
“大半個松江府都是你們徐家的!
想要凈石?
玉花樹場那寶貝疙瘩哪天不能煉?
煉出來的凈石,哪天不能進這倉庫?
今天少一點,明天補回來就是了。
九牛一毛嘛!”
旋即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森冷,目光如電掃過身后那黑壓壓、手持兇器的隊伍:“可今天晚上……我們南洋兵馬司的弟兄們要是征不到‘餉’,空著手回去……”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臉上那點虛假的笑意徹底消失,只剩下冷酷:“徐三爺,眾怒難犯啊!
我李某人……也管不了他們做些什么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