僥幸?
一絲絲,像懸崖邊上的救命稻草。
但誰也不敢細想。
恰在此時,窗外遠處,運河方向傳來一聲悠長、沉悶的汽笛。
“嗚――”
白汽繚繞的河面,影影綽綽的巨大漕船輪廓在對岸碼頭緩緩移動。
那是業石驅動的鋼鐵巨獸,吞吐著這個時代的力量與腐朽。
李知涯的目光被那汽笛聲牽引,望向窗外迷蒙的水汽。心緒卻飄得更遠。
張靜l……怎么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像人間蒸發。
還有那個神神秘秘點破一切的倪先生,古道熱腸的鐘露慈,那些機靈又莽撞的魔盜團小孩兒……
以及池淥瑤、吳振湘、趙小升那三個尋經者。
他們現在如何?
是被卷入了漩渦,還是已經……
他猛地掐斷了思緒。
一股沉重的負罪感像冰冷的鉛水灌入胸腔。
除了那三個本就是奔著搞事去的尋經者,其他人……張靜l、倪先生、鐘露慈、那些孩子……
可不就是被自己牽連的么?
“算了……”他近乎無聲地吐出兩個字,像是在說服自己。
眼下我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窗外的水汽似乎更濃了,模糊了對岸的燈火。
你們的話,還請……自求多福吧……
夜色濃稠如墨,義莊破屋像個被遺忘的墓穴。
李知涯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下只墊了些干草。
傷口在隱隱作痛,但更折磨人的是腦子里翻江倒海的念頭。
負罪感像藤蔓纏繞著心臟,越勒越緊。
張靜l失去聯絡的臉,倪先生鏡片后的深意,鐘露慈溫暖的笑,魔盜團小子們臟兮兮卻明亮的眼睛……還有池淥瑤那倔強的下巴……
走馬燈似的在眼前晃。
自求多福……
他白天的心思在胸腔里回響。
連累,就是連累了。
輾轉反側。
破草席o@作響。
意識在疲憊與愧疚的邊緣沉浮,半夢半醒間,一些細微的聲響鉆了進來。
起先以為是耗子在梁上跑,或是風吹破窗紙。但那聲音……
持續,低微,帶著人聲的韻律。
李知涯皺緊眉頭,倦意沉重地壓著眼皮。
幻覺吧……
可那聲音固執地鉆進耳朵,越來越清晰。不是夢!
他一個激靈,殘余的睡意瞬間被驚飛。全身肌肉繃緊,側耳傾聽。
聲音來自……窗口方向!
夜風很輕,勉強能分辨出是兩個人在低語。
一個聲音年輕,帶著焦急的女聲:“……現在吳大哥還在山陽牢里。
但聽小升打探來的消息,可能月底就要解送京師了!
大師,咱們現在該怎么辦?
再拖就來不及了!”
緊接著,是玄虛那刻意壓低的、帶著濃重口音的回應,透著一股子焦頭爛額:“阿彌陀佛……莫急,莫急!
你先耐心等待幾天,從附近州府調集人手仍需時間,急不得!
況且……”
他聲音里帶著明顯的苦惱和無奈:“現在我這邊也有點麻煩……脫不開身啊!”
“唷――”
一個拖著長腔、帶著戲謔和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像毒蛇吐信,瞬間撕裂了夜的靜謐!
“玄虛大師,您遇到的……是什么麻煩呀?”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