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回答,只是極其謹慎地將那顆天界金放入一個特制的厚布小袋,仔細收好。
然后站起身,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來人。”
門外立刻閃進兩名他直屬的總旗。
“把這屋里所有不尋常的物件、粉末、渣滓,一粒不剩,全部收攏起來。”
韓新亮的聲音斬釘截鐵,“找鉛皮箱子,封好!不許遺漏一粒!”
兩個總旗領命,立刻領著人開始無聲而高效地清理現場。
韓新亮這才轉向一臉震驚和困惑的馮有廉,那雙異色瞳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洞悉一切又冰冷無情的光芒。
“三哥,”他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蠱惑的意味,“實不相瞞,起初我同你、同五哥一樣,對侯爺千戶非要大動干戈抓一個‘區區印刷機工’李知涯,也是滿腹疑團。一個升斗小民,值得如此?”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被翻檢的廢料堆。
“但就在剛才,我明白了。”韓新亮的異色瞳微微收縮,如同鎖定獵物的毒蛇,“侯爺的堅持,一點沒錯!這個李知涯,絕非尋常小民。他手上……有樣東西。一樣讓朝廷……非常、非常在意的東西。”
馮有廉心頭劇震,一個模糊而可怕的念頭瞬間成形:“你……你是說――”
“噓――!”
韓新亮猛地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眼神銳利如刀鋒,“前試百戶曾全維的覆轍就在眼前!‘知道得太多’,便是取死之道!三哥莫非也想步其后塵?”
馮有廉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額角瞬間滲出冷汗。
曾全維從錦衣衛試百戶淪落到被追殺如喪家之犬,其中關竅,細思極恐!
他連忙噤聲,心有余悸地點了點頭,臉上再無半分不耐,只剩下后怕和凝重。
“那……現在怎么辦?”
馮有廉的聲音也低了下去,帶著焦躁――
“海捕文書層層傳遞,沒個十天半月根本到不了松江!
這幾個賊子滑溜得很,要是易了容,往其他府縣一鉆……
咱哥倆可就大海撈針了!”
韓新亮臉上那抹冰冷的笑意再次浮現。
他踱到窗邊,望向樓下馬天翼等人吆喝著追出去的方向,又掃了一眼窗外松江府黑沉沉的屋脊。
“三哥莫急。”他慢條斯理地說,灰藍色的那只眼瞳在黑暗中似乎流轉著一絲難以喻的詭異光芒,“只要他們人還在松江府這一畝三分地上……”
馮有廉急切追問:“你有法子?”
韓新亮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側過頭,那雙異色瞳在夜色映襯下,閃爍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
謠,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卻能變成滔天巨浪。
不過短短兩三日,“尋經者”三個字,伴隨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和憤怒,像瘟疫般在松江府的大街小巷、茶館酒肆、乃至深宅大院里瘋狂蔓延。
“……聽說了嗎?一伙窮兇極惡的‘尋經者’,從北邊流竄到咱們松江府了!”
“可不是!專搞破壞!據說都是些五行病的瘋子,見不得人好!”
“最嚇人的是啥你們知道不?有人透出風來了,說他們最大的目標,根本不是搶錢搶糧!”
“那是啥?”
“徐家的‘玉花神樹’啊!”
“嘶――我的老天爺!那可是保佑咱們松江風調雨順、祛病消災的神樹啊!這幫天殺的賊子!想絕了咱們的根嗎?!”
“可不是!聽說他們練了什么邪法,專門破壞神樹,斷了咱們的福源!朝廷的凈石都靠神樹凈化呢!沒了神樹,大家都要得五行病!”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