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活活把人蒸熟了!”
“那也總比現在這蒸籠底下強!”常寧子捂著胸口,感覺悶得慌,“好歹雨里透點氣兒。這底下……真不是人呆的地兒!”
四人一拍即合。
底艙的悶熱潮濕,加上被雨聲吵醒后的煩躁,讓他們再也躺不住。
紛紛起身,摸索著爬上狹窄陡峭的梯子,來到了漕船的上層甲板。
一出來,瞬間被清涼濕潤的空氣包裹。
瓢潑大雨織成一片白茫茫的水幕,籠罩著整個河面。
遠處的岸線都模糊不清。雨水沖刷著甲板,帶走積攢的暑氣,帶來難得的、短暫的清涼。
那運軍旗總正帶著幾個士兵在雨棚下躲雨。
看見四人上來,臉上堆起客套的笑容:“哎喲,幾位爺,這大雨天的,怎么上來了?
甲板上濕滑,仔細摔著!
這兒也沒您幾位要干的活計,不如在底下歇著安穩!”
曾全維擺擺手,深吸了一口帶著水汽的空氣:“底下太憋悶,透透氣。”
耿異已經像塊吸水的海綿,迅速融入了旁邊一群同樣在雨棚下躲雨閑聊的水手和運軍士兵堆里。
幾句話功夫,話題已經從抱怨鬼天氣,迅速滑向了“東街豆腐西施的腰有多細”、“柳巷王寡婦半夜留哪個相好的門栓聲最輕”這類充滿市井氣息和雄性荷爾蒙的葷段子,引得一陣陣心照不宣的哄笑。
常寧子則被兩個愁眉苦臉的運軍士兵纏住了。
一個說自己最近走背字,喝涼水都塞牙;另一個抱怨手氣臭,賭錢輸得褲衩都快沒了。
兩人非拉著常寧子給看看八字、算算流年。
常寧子半推半就,捋著并不存在的長須,擺出幾分高人架勢,在嘩嘩的雨聲里,煞有介事地掐著指節,嘴里念念有詞:“嗯……你這個八字缺金……可以佩戴些金銀首飾……”
李知涯沒這份閑心。
他靠在船舷邊一根粗大的纜樁旁,目光漫無目的地掃過雨幕中的甲板。
幾個水手正頂著傾盆大雨,在貨艙區域忙碌。
雨水太大,原先蓋好的防水布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有些地方已經鼓脹起來,顯然沒壓實。
“快!蓋第二層!壓緊了!”一個小頭目模樣的水手在雨中嘶喊。
幾個水手抱著沉重的油布,在濕滑的甲板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向貨堆。
其中一個年輕水手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失去平衡,驚叫著朝沒有護欄的船舷外側倒去!
李知涯瞳孔一縮!身體比腦子更快!
他一個箭步猛沖過去,在千鈞一發之際,右手死死抓住了那水手后腰的腰帶!
巨大的沖力帶得李知涯也一個趔趄,左腿傷處一陣鉆心的疼!
他悶哼一聲,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硬生生將半個身子已經懸空的水手拽了回來!
兩人一起摔倒在濕漉漉的甲板上,濺起大片水花。
“哎……哎喲!謝……謝謝!謝謝爺!”
那水手驚魂未定,臉色慘白如紙,大口喘著粗氣。
回頭看了一眼翻滾渾濁、離船舷不過咫尺的洶涌河水,聲音都在發抖,“這……這么大的雨,真栽下去……
被船幫子磕一下……鐵定……
鐵定就喂了河龍王了!
多虧您……
多虧您了!”
李知涯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揉著被撞疼的肩膀和刺痛的左腿,擺擺手:“客氣啥,搭把手的事。”
兩人互相攙扶著站起,也顧不上多說,趕緊合力扯起那塊差點惹禍的防水布,頂著狂風暴雨,奮力將其扯平、壓實。
就在這時!
一陣更猛烈的狂風,如同無形的巨手,猛地從河面橫掃過來!
嘩啦――!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