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意地走過去,一屁股坐下,床板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安巧站在門口,看著這仨人進門就直奔床鋪、躺倒放平的舉動,徹底懵了。
她眨巴著眼睛,有點跟不上節奏:“……你們……這就……不玩會兒啊?”
她試探著問,聲音里充滿了困惑。
耿異躺得四仰八叉,聞頭也不抬,耿直依舊:“玩什么?玩你啊?”
他純粹是順著話茬反問。
安巧被他這直球打得一噎,柳眉倒豎:“呸!有你這么直白的嗎?懂不懂點風情!”
她轉向看起來稍微正常點的李知涯。
李知涯臉埋在柔軟(但可能不太干凈)的錦被里,悶悶的聲音傳來:“他就這樣,直腸子,別跟他計較。”
安巧撇撇嘴:“還好意思說別人?你說話更招人生氣!”
那邊臥榻上的常寧子,本來閉著眼,聞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肩膀聳動,但強忍著沒笑出聲,憋得有點辛苦。
房間里一時安靜下來,只剩下樓下隱約傳來的靡靡之音。
安巧看著床上三個毫無“戰斗”欲望、只求安眠的男人,終于徹底明白了他們的意圖。一股難以喻的失落感涌上心頭,還夾雜著一絲被耍了的慍怒。
她精心準備的妝容、強裝的笑臉、拿捏的姿態,全都喂了狗。
李知涯似乎感覺到了她情緒的低落,從被子里抬起頭,聲音放緩了些:“放心,安巧姐兒。我們按葷菜價付錢,不會讓你吃虧。”
他知道這是她最在意的。
果然,安巧一聽“按葷菜價付錢”,緊繃的肩膀瞬間松弛下來。
那股子為了攬客硬撐出來的風情萬種和刻薄勁兒像潮水般退去,整個人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盔甲。
她甚至毫不在意地走到大圓床邊,一屁股坐在李知涯腳那頭,彎腰脫掉那雙擠腳的花鞋,露出有些發紅的腳踝。
接著搬過旁邊一個銅盆,自顧自地打水,開始嘩啦嘩啦地洗腳。
動作自然得仿佛在自己家,完全沒了剛才那份“職業素養”。
李知涯看她松弛下來,像個鄰家姑娘般毫無防備地洗腳,氣氛難得地平和下來。
他側過身,支著腦袋,看著安巧泡在水里微微發紅的腳踝,忽然開口道:“洗腳可以,別洗臉。”
安巧撩水的動作一頓,茫然地抬起頭:“啊?為什么?”
李知涯一本正經地說:“我怕你洗完了臉,我們哥仨夜里睡不好――做噩夢。”
安巧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咂摸出他話里的意思。
她頓時惱羞成怒,抓起濕漉漉的擦腳布就作勢要砸過去:“姓李的!你再敢說這種話,信不信我把這盆洗腳水倒你嘴里!”
房間里響起耿異和常寧子壓抑不住的低笑聲。李知涯也笑著舉手告饒:“行行行,怕了你了,姑奶奶!”
小小的鬧劇過后,房間里只剩下安巧嘩啦嘩啦的撩水聲。
奔波勞累的三人在這暫時的、帶著點荒誕的安全感里,慢慢解著乏。
緊繃的神經一點點松弛下來,沉重的眼皮開始打架。
就在這份難得的、帶著點暖意的平靜即將把人拖入夢鄉時,李知涯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水聲和樓下隱約的喧囂,帶著一種不容敷衍的認真:“給我說說你二哥吧。”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