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廟門透出的微光,李知涯一眼就瞅見了其中那個熟悉的身影――
常寧子!
正四仰八叉地攤著,肚皮上蓋著半片破草席,一只腳丫子露在外面,被蚊子圍攻得正歡。
得,這破廟也沒戲了。
李知涯心里涼了半截,暗罵一聲倒霉,轉身就走。
“嘿!李……李施主!留步、留步啊!”
常寧子那帶著點沙啞的破鑼嗓子響了起來。
李知涯腳步一頓,無奈回頭。
只見常寧子一個鯉魚打挺――
沒挺起來,捂著肋下齜牙咧嘴地撐起身,朝他這邊跑了兩步。
突然又猛地剎住,扭頭沖旁邊兩個正悄悄朝他草席和旁邊小包袱伸手的野道士破口大罵:“操你們祖宗!道爺我還沒死呢!手爪子不想要了?!滾!”
罵完,動作麻利地把那破草席卷吧卷吧夾在腋下,一把抄起那個灰撲撲的小包袱。
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朝李知涯沖了過來,跑得草席直掉渣。
“他媽的!晦氣!”
常寧子喘著粗氣在李知涯面前站定,一股汗餿味混合著劣質香燭和草藥味撲面而來。
他抹了把臉上的油汗,指著黑漆漆的廟門就開噴:“看見沒?給攆出來了!
那老牛鼻子……呸!
狗眼看人低!
嫌老子‘業績’不達標!
他娘的,也不看看老子這身傷!
肋巴骨還疼著呢!”
他越說越氣,唾沫星子橫飛:“老子躺屋里養了一天傷,這傻逼玩意兒!居然……
居然指使幾個狗腿子,把老子的傷藥給扔出來了!
說什么‘不干活沒飯吃,更沒藥吃’!
我呸!
要不是道爺我當年在街頭干架、在礦洞里刨食練出來的底子,早他媽交代了!”
常寧子罵得臉紅脖子粗,突然話鋒一轉,眼睛賊亮地湊近李知涯,壓低聲音:“哎,我說李施主,你上次跟那姓曾的光頭干仗時……
吞的那玩意兒,紅砂子!
還有沒?”
李知涯挑眉:“怎么?”
“給我磕一口!”
常寧子搓著手,一臉興奮加猙獰――
“就一口!
老子立馬砸了這破廟門!
沖進去把那狗方丈下巴上那幾根老鼠須子全他媽薅下來!
讓他再裝!”
李知涯面無表情:“可惜,沒了。”
“嘖!”常寧子失望地一拍大腿,“真他媽遺憾!”
“不遺憾。”
李知涯淡淡道,“那玩意兒勁兒猛,去得也快。
你這邊砸完門薅完胡子,藥勁兒一過,人家廟里但凡還能喘氣的,不得一擁而上把你揍得連你祖師爺都不認識?”
常寧子冷靜了幾分:“也對……何況……”
頓了頓,眼神瞥向黑沉沉的廟宇――
“何況聽說這老方丈在城里還有倆兒子?做買賣的?
我把他爹打了,那倆孝順兒子不得振臂一呼,把城里所有買過他們家符水、算過命的‘善男信女’都招呼來?
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我淹死!”
“道士還有兒子?”李知涯有些驚訝。
“悖
常寧子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又飛濺出來:“李施主你這就不懂了吧?不光道士,和尚也是!多了去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