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頭,淡淡表示:“哦,她說過兩天就帶我們去。”
李知涯豎起一個ok的手勢:“好,行,記得到時候叫我。”
少年被沒見過的手勢弄得有點懵,但還是揮揮手以作回應。
等少年走遠,李知涯關上院門幾乎是飛身上樓,坐到四條腿不齊的桌案前。
隨后取下腰間手銃,翻出一把還沾著油墨的螺絲刀,對著手銃尾部有些松動的螺栓就擰了起來……
巳時過半,全副武裝準備齊全的李知涯如約來到東岳廟。
只見老樟木廟門洞開,漆色斑駁卻厚重。
銅釘鉚合的門扇上,蒸汽管道蜿蜒如虬,烘得門楣微燙。
香客絡繹,藍布褂與綢緞衣混流。
煙氣蒸騰,從殿內漫出,在門前石階上盤繞、糾纏,像無數不安的灰蛇。
黑鐵鑄的巨大香爐蹲踞院中,爐火正旺,灼熱的金屬氣混著線香的味道,沉甸甸壓在人身上。
紙灰與香灰被熱浪卷起,像黑色的雪片,沾上衣襟,落在匆匆行人的肩頭。
李知涯左右張望一番,如預想的那般并沒有找到張靜l。
心里終于忐忑起來:這丫頭,不會提前去撬愿花倉,被差人逮到,吃不住拷打把我給供出來了吧?
若真那樣,不同于上次缺少物證。從工坊順走的璇璣鎖圖樣、還有我畫的平面圖可全在她手里呢!
李知涯擔心惹上官司,懷疑“公差”們就埋伏在廟里蹲自己,當即就生出收拾細軟跑路的想法。
可他剛要走,一個冒失的道士從背后叫住了他:“施主,可是沒錢進香?”
換往常李知涯肯定氣得要罵人。但今天不一樣,今天心里有事。
那道士見他不惱,就賠著笑趕上前來,連連道歉:“貧道常寧子,因見施主來而復返,故而妄自揣度。嘴巴沒個把門的,施主切莫怪罪!”
李知涯將他上下打量――
不對勁。
這道人,年紀看著也就三十上下,身形倒是精干。
可那股子氣兒,跟廟里其他低眉順眼、步履輕飄的道士全然不同。
眉宇間帶著點闖蕩過的野氣,站姿也隨意,甚至有點……痞氣?
尤其是頭上那根簪子。別的道士頂多用個木簪玉簪,講究點的用牛角。
這位倒好,插著根又粗又長的鐵棍子!
烏沉沉,冷冰冰,活像從哪臺報廢機括上硬撅下來的螺栓。
公差?
不像。公差沒這么……潦草。
倒像個在江湖野廟里混久了,好不容易找到個正經落腳點,卻怎么也融不進去的野道士。
李知涯心里有事,懶得繞彎,直接開嗆:“這么急著叫住我,是雷擊木吊墜賣不出去了、還是山鬼花錢積壓太多?”語氣透著不耐煩。
常寧子被噎了一下,臉上那點強堆的笑意差點掛不住,趕緊擺手:“施主取笑了,取笑了!”
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帶著點窘迫:“實不相瞞,小道……小道是快被攆出去了!
方丈說了,再找不到香客‘結緣’,卷鋪蓋走人!”
李知涯一聽“結緣”就頭疼,這不就是變著法兒賣高價“周邊”嗎?
他只想趕緊脫身:“行了行了,別廢話。你這兒最便宜的‘結緣’是啥?多少錢?我買一個,買完你別再纏著我就行。”
常寧子眼睛一亮,仿佛溺水者抓住了稻草:“不貴不貴!九十九文!”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