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怪大叔。”紅頭繩少女揚了揚工牌,“這鐵塊,是你吃飯的家伙事兒吧?”
“呃……小妹子好眼力……”
李知涯干笑兩聲,努力把“苦大仇深”揉成“誠懇認栽”:“這、這確實是小哥我的飯碗。你看……能不能高抬貴手?”
“少廢話!”紅頭繩打斷他,眼神銳利得像要把他扎穿――
“你坐在滿是業石的漕河碼頭里問去哪兒搞業石,又‘不小心’漏出劉把頭要倒霉,還知道鬼市老瘸子秤底下粘鐵、賽半仙心肝黑透?
你當我是運河里沒腦子的傻魚?”
她往前逼近一步,個頭雖小,氣勢卻像頭炸毛的小豹子:“說!你是府衙新來的狗探子?
還是哪個黑心牙人派來摸我們底的?
想黑吃黑?”
旁邊幾個小子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齜著牙,眼神兇狠地圍攏過來,雖然腿肚子可能有點哆嗦,但仗著人多勢眾,氣勢不能輸。
李知涯心里叫苦不迭。趕緊擺手,動作幅度大得差點把懷里的羅盤甩出來:“誤會,天大的誤會!小妹子你聽我說:我李知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在對面義莊租房子住,印刷工坊丙號棚的機工,如假包換!
府衙探子?你看我這張臉,像能端上那碗飯的嗎?
黑心牙人?我要有那本事,還用在這兒跟你們討要亮晶晶的小石頭?”
他語速飛快,唾沫星子差點噴出來,指著自己那身油污工服和疲憊不堪的臉,努力增加可信度:“那些消息,全是我在工坊印廢的破紙上看見的!
工坊啥都印,邸報、告示、就連內城王員外小妾偷人的話本草稿我都見過!
看得多了,肚子里就攢了點餿的爛的。
今天就是餓昏了頭,想用這點餿消息,跟你們換點‘石頭渣’,省點買炭火的錢。真沒別的意思!”
紅頭繩瞇著眼,仔細打量著他那張社畜臉,又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工牌。
怪大叔的話聽著……好像有點道理?
府衙探子不至于混這么慘,牙人也沒這么傻乎乎自己湊上來漏底的。
而且,最近印刷工坊好像確實在招人印“坤輿大造”的破畫冊……
“廢紙堆里撿的?”
她語氣緩和了一絲絲,但警惕依舊:“那‘獨眼湯’抽水一成半,也是廢紙上寫的?”
“呃……這個……”李知涯卡殼了。
這屬于他平時觀察積累的灰色知識,還真不是廢紙上看的。
他急中生智,壓低聲音,帶著點神秘兮兮:“這……這是上個月,我在早茶攤聽的。
兩個喝大了的漕幫力工罵‘賽半仙’心黑,夸‘獨眼湯’還算有點人味!
我就記住了!”
這個解釋聽起來合理多了。紅頭繩緊繃的小臉稍微松了點。
“行,李……治牙是吧?接著。”
她手腕一翻,那鐵塊帶著風聲“嗖”地朝李知涯面門飛過來!
力道不大,但準頭極佳。
李知涯手忙腳亂地接住,帶著些許溫熱的工牌入手,他才算松了口氣。飯碗算是保住了。
“謝……”
“謝個屁!”紅頭繩小手一揮,打斷他的道謝,下巴又揚了起來,恢復了那副小太妹的拽樣。
“東西還你,是看你還有點誠意,沒滿嘴跑火車。但想白打聽‘石頭渣’?門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