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啊?是哪個?”
“喏,就是前面那個。”
隨著后脖頸被審視的目光盯出雞皮疙瘩,李知涯知道,幾乎所有人都把他看做刺頭、不合群者、害群之馬、混帳無賴。
他對此毫無辦法。
畢竟無論現代古代,生在社會,別人就早晚會把你分類歸檔。但……
老子就當刺頭、就不合群又怎樣了?
還真以為我會在這種地方待一輩子?
特麻的,這牛馬誰愛當誰當!想個辦法老子一定要翻身!
堅定信念,李知涯一口唾沫飛下西門橋,落在霧氣繚繞的運河里。
橋下的河水依舊渾濁,像一條巨大的、緩慢蠕動的蛞蝓。
正如他混沌的思緒,對“如何翻身”的辦法還沒有形成任何一個雛形。
誒呀不管了,先趕緊睡一覺再說!
李知涯強迫自己不去胡思亂想,只求快點回到那間“冬涼夏暖河景房”,一頭栽倒在那張破板床上睡死過去。
等終于到家,推開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散架的破木門,李知涯心頭掠過一絲異樣――
昨晚沒鎖門?
但沉重的眼皮和酸痛的四肢立刻壓下了這念頭。
經過積滿污水落葉的石缸時,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缸后陰影里一動!
他瞬間停步,渾身肌肉繃緊。
是錯覺?野貓?
屏息側聽,只有烏鴉聒噪和自己的心跳。
他小心挪步,繞到缸側。
墻角蜷縮著一個瘦小佝僂的身影。
是老張頭!
但往日那點市儈滑頭蕩然無存,只剩瀕臨崩潰的恐懼,像只被逼到絕境的老鼠。
“老張頭?”
聲音突兀。那身影猛一顫,倉惶抬頭。
李知涯倒吸冷氣。
那張熟悉的皺紋臉毫無血色,渾濁雙眼布滿血絲,瞳孔因極度驚恐放大到幾乎占滿眼眶。
“別過來!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老張頭目光渙散,神經質地掃視四周空氣,仿佛有無形致命的威脅潛伏。
這絕非上次太平間玩笑的余怒!
老張頭是被真正嚇破了膽,在躲避極可怕的東西。
“什么知不知道的,你跑我家大呼小叫的作甚?”李知涯眉頭緊皺。同時腦子里在飛速清點自己那點倒霉家當,覺得應該沒有盜竊的價值。
而老張頭聽到熟悉的聲音,渙散目光終于聚焦。
他枯瘦如鐵鉗的手死死抓住李知涯胳膊,指甲幾乎嵌進皮肉,喘息急促如破風箱――
“快跑!來、來了……他們來了……先老爺……樞機……不能給,給了都得死……”
“誰來了?先老爺?樞機?”李知涯一頭霧水。
就在這時――
“嘖嘖嘖,老狗,七年不見,你這副衰樣,倒真像條在陰溝里刨食的老老鼠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