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過去，仿佛比干一天農活還要累。當景四終于宣布“原地休息一刻鐘”時，大部分人幾乎是瞬間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揉著發僵發麻的腿腳。

何妙也差點脫力，她用長棍支撐著身體，慢慢坐到地上，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在抗議。但她看著周圍那些同樣疲憊卻堅持下來的同伴，心里卻涌起一股奇異的暖流和力量。

蘇安悄悄走過去，遞給何妙和一個看起來快要哭出來的半大少年一人一個水囊。“喝點水，慢慢喝。”她的聲音很柔和，與剛才暗衛們的冷酷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少年接過水囊，手還在抖，帶著哭腔說：“蘇先生……太……太苦了……”

何妙仰頭灌了幾口水，抹了把嘴，眼神依舊倔強：“苦也得受著！難道遇到賊人，你跟人家說苦，人家就不搶你了？”

蘇安贊賞地看了何妙一眼，對那少年溫聲道：“現在多流汗，路上才能少流血。景四爺他們是在教你們保命的本事。”

之前的晨練午練都是這批人，也算有點底子，這時候再來場急訓才更能將他們的之前的訓練激發出來。

休息時間很快結束，接下來的訓練是基礎的隊列行進和轉向。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混亂不堪。不是有人順拐，就是有人轉錯方向，隊伍歪歪扭扭，惹得暗衛們眉頭緊鎖。

“左右！分不清左右嗎？吃飯用哪只手？記住那只手就是右！”

“看著前面人的后腦勺！保持間距！”

呵斥聲、糾正聲不絕于耳。村民們一開始手忙腳亂，滿面通紅，但在反復的練習和呵斥中，動作漸漸變得整齊劃一起來。雖然依舊稚嫩，卻已經有了些許隊伍的雛形。

下午的訓練則更為實用——如何利用地形掩護，如何傳遞簡單的警示信號，以及最基本的棍術格擋和突刺。

景六親自演示，一根普通的木棍在他手中，仿佛活了過來，格、擋、劈、刺，簡潔凌厲，帶著致命的威脅。

“記住！對敵不是切磋，要的就是快！準！狠！一擊不中，遠遁千里？那是屁話！你們沒那本事！要么不動，動了就往要害招呼！眼睛、喉嚨、下陰！別猶豫！你猶豫，死的就是你和你的家人！”

赤裸裸的殺戮技巧，讓這些本性淳樸的村民聽得心驚肉跳，但聯想到可能的遭遇，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學，去記。

何妙學得格外認真，每一個動作都反復練習，力求標準。她的力量或許不如男子，但靈活性和那股狠勁，連景六都暗自點頭。

幾天的高強度訓練下來，變化是顯而易見的。村民們走路的姿態不再松垮，眼神里多了幾分警惕和銳利。彼此之間的配合也默契了許多，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能明白意圖。雖然依舊無法與真正的軍人相比，但至少，他們不再是一盤任人宰割的散沙。

何妙的變化最大。她原本就堅韌，此刻更像是一塊經過初步淬煉的生鐵，褪去了些許少女的柔和，多了幾分英氣和沉穩。她在訓練中的出色表現，甚至贏得了幾個原本有些瞧不起女子參訓的青年的敬佩。

夜幕降臨，結束了一天操練的護衛隊員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散去，但他們的脊梁，似乎比以往挺直了些。

蘇安看著何妙扶著一位扭傷了腳的同村少女慢慢走遠的背影，心中感慨。亂世之中，求生是本能，而變強，是唯一的途徑。這支倉促組建的護衛隊，或許還很稚嫩，但希望的種子已經播下。他們正在用汗水和毅力，為自己和親人的前路，鋪就第一塊染著鐵與血顏色的基石。

前路未知，但握緊武器的手，至少不再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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