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希盛的問題,如同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了宏偉藍圖之下最現實的肌理——利益如何分配,信任如何建立。這無疑是在場所有人心中的又一大疑問,會議室再次安靜下來,目光在丁氏兄弟之間來回穿梭。
丁希旺聽著堂弟的發問,非但沒有絲毫為難,臉上反而露出了一個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沉穩笑容。他身體微微后靠,雙手十指交叉隨意地放在桌上,姿態放松,顯示出強大的自信。
“希盛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實際,也很好。”他先是肯定了提問的價值,隨即話鋒如出鞘的利劍,直指核心,“但是,你的擔憂,是建立在傳統商業‘互相提防’、‘信息不對稱’的思維模式上的。而我們的模式,從根本上,就顛覆了這種關系。”
他稍稍前傾,目光炯炯地掃過眾人,聲音清晰而有力:
“我們不需要像審計員一樣,去查他們的賬本!我們甚至不需要確切地知道他們每一分錢的進出!”
這話一出,眾人皆露詫異之色。不看賬,怎么分錢?
丁希旺不慌不忙,開始勾勒他設計好的游戲規則:
“首先,是‘定量’控制。我們的‘配方’供給,是與養殖水面嚴格掛鉤的。我們會明確規定,并且通過技術手段保證,每畝水域,只能用固定劑量的配方,才能達到最佳效果。少一分,魚品不達標;多一分,純屬浪費,毫無益處。”他伸出食指,強調道,“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們用了多少畝的水面,就需要從我們這里購買多少份的‘配方’!這是第一個硬指標,做不了假。”
“其次,是‘市場透明’。仙鮮魚不是大路貨,它一旦上市,以其獨特的品質,必然定位高端市場,會有一個相對透明和穩定的價格區間。時間久了,某個區域、某種規模的養殖場,年銷售額大致在什么范圍,我們通過市場反饋和行業信息,完全可以估算個八九不離十。你想,一個聲稱年銷售額只有三千萬的養殖場,可能在我們設定的高端價格體系下,消耗掉對應五千畝水面的配方嗎?邏輯上就不通!”
說到這里,丁希旺的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光芒,語氣也變得斬釘截鐵:
“所以,我們收取利潤的方式,不是基于他們提供的、可能‘注水’的財務報表,而是基于我們掌握的這兩個核心數據——‘配方消耗量’和‘市場公允價值’!我們會設定一個合理的、基于市場估算的‘預期利潤基數’。”
他略作停頓,讓這個新概念被眾人消化,然后拋出了最終的、也是最具威懾力的手段:
“然后,就是‘誠信博弈’和‘終極否決權’。”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我們會給出一個清晰的分成比例,比如,純利潤的五成。合作方按照這個比例,基于我們共同認可的‘預期利潤基數’進行分成。”
“如果有人耍小聰明,”丁希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比如,同樣的配方用量,在法國、在浙江,別人都能反饋給我一個億,偏偏他那里,只肯承認賺了六千萬,只愿意給我三千萬。怎么辦?”
他環視全場,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們不需要跟他打官司,不需要耗費精力去查賬扯皮。我們只需要做一件事——拉黑!停止供應配方!”
這輕描淡寫的“拉黑”二字,卻像一聲驚雷,在每個人心中炸響。
“諸位可以想想,”丁希旺攤開雙手,語氣變得意味深長,“用普通的飼料,養普通的魚,一年辛苦下來,可能也就賺個幾百萬。而用了我們的配方,踏入仙鮮魚這個行列,一年賺的就是數以億計!這中間的差距,是天壤之別!”
“我們是他們的什么?”他自問自答,聲音充滿了力量,“不是簡單的供應商,是他們的‘財神爺’!是點石成金的那根‘手指’!斷了我們的配方,就等于斷了他們的財路,把他們從億萬富翁打回原形!試問,有哪個正常的商人,會為了一點眼前的小利,去欺騙、去得罪能讓自己持續賺取億萬財富的‘財神爺’?這個欺騙的代價,他們承受得起嗎?”
丁希旺最后用一句話做了總結:“所以,不是我們求著他們分錢,而是他們必須用誠信,來維系住這條通往巨額財富的唯一通道!我們的底氣,就在于我們掌握著他們無法替代、無法復制的核心命脈。在這種模式下,誠信,對他們而,就是最劃算的生意。”
一番話,邏輯嚴密,層層遞進,既有精妙的規則設計,又有強大的威懾保障。丁希盛若有所思地點著頭,臉上的疑慮盡消,取而代之的是對兄長這番謀劃的欽佩。會議室里的其他人,也徹底明白了這盤棋的厲害之處——丁總不僅握著一張無敵的王牌,更制定了一套讓所有參與者只能選擇合作、不敢背叛的游戲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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