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直直往下沉,目光越過孟嬈,落在她身后的顧鶴白身上。
他站在那里,玄色衣袍襯得身形愈發挺拔凜然,只是眉宇間凝著一絲未散的躁意。
不像平日面對她時那般將情緒收斂得恰到好處,反而更添了幾分真實,帶著侵略性的男人氣息。
就是這種氣息,讓她又怕又著迷。
他明明那么恨孟嬈,恨她當年的背棄,五年間提都不愿提她一句。
他對自己雖保持著距離,卻始終溫和有禮,她一直以為,自己才是那個有可能走近他身邊的人。
她甚至偷偷幻想過,或許時間能撫平他的傷痕,或許有一天,他能看到一直守在他身邊的自己……
“姜姑娘早,身子感覺如何?昨日那般兇險,該多歇息才是。”孟嬈神色平靜,率先開口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
姜雪晴被她這過分淡定的態度噎得喉頭一哽,她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強壓下質問的沖動。
她不能失態,尤其在孟嬈面前。
姜雪晴深吸一口氣,重新端出那副柔弱溫順的模樣,聲音輕輕柔柔的。
“有勞孟夫人掛心了,只是昨夜睡得并不安穩,總是驚悸夢魘,心口也總覺得悶悶的,故而早起做了些糕點,想著疏散下心情。”
她說這話時,眼睫微垂,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顧鶴白,帶著點兒尋求安慰的意味。
然而顧鶴白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上面。
孟嬈倒是好好聽著,心里卻是一頓。
睡得不安穩?
所以,昨夜顧鶴白并沒有去姜雪晴那里,隔壁那模糊的聲響和低語,也不是她所想的那種情形。
她竟是誤會了。
這個認知讓孟嬈心底某個緊繃的角落莫名一松,但隨即便被一種更復雜的情緒取代。
誤會與否,又有什么區別。
她和他之間,早已毫無干系,難道還指望他為自己守身如玉不成,真是可笑。
這點心思流轉極快,并未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原是沒休息好。”孟嬈點了點頭,語氣平和,“憂思過重,耗傷心血,便易驚悸多夢,那安神湯須得按時服用,靜養期間最忌勞神費力,做糕點這類事情,交給下人便是了。”
她說著,目光落在姜雪晴略顯蒼白的臉上,叮囑得十分自然。
“如果還是睡不安穩,晚些我調整一下方子,添一味寧心安神的藥材試試。”
姜雪晴聽著孟嬈這番話,心里堵得更加厲害。
她寧愿孟嬈表現出一點兒心虛或者得意,而不是現在這樣,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平靜姿態。
這讓她感覺自己像個跳梁小丑,所有的心思都打在了空處。
“是,多謝孟夫人提點,我記下了。”她勉強笑著應道。
孟嬈見她應了,不再多。
她無意卷入他們之間,更沒興趣配合誰演戲。
“既如此,我便不打擾了。”孟嬈說著,朝兩人微一頷首,轉身便走。
她的裙擺拂過門檻,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盡頭,動作干脆利落,沒有半分留戀。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