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他渾身是血,甲胄破裂,一道猙獰傷口從肩胛直至腰側,幾乎見骨。
可他一雙眼睛卻亮得駭人,像雪原上受傷后仍不肯低頭的孤狼。
那份于慘烈廝殺中磨礪出的強大與鋒芒,讓她心驚,也讓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后來,她跟在他身邊,見證他一步步從尸山血海里拼殺出來,如何從邊關回到京城,踏入這權力漩渦的中心,抵達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可現在,這份強大卻化作了一堵無形的墻,將她隔絕在外。
“鶴郎,你可是有什么煩心事?”她試圖靠近,聲音放得更柔,“不妨說出來,我或許可以為你分憂?”
顧鶴白終于側過頭,看了她一眼。
夕陽給他冷峻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柔光,眼神里卻沒什么溫度。
“無事,這里風大,你身子弱,先回去歇著吧。”
這話看似是關心,實則是在下逐客令。
姜雪晴捏緊了衣袖,心中委屈,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讓他變成這樣,卻依舊堅持。
“我不冷,我就在這里陪著你,好不好?就像……就像在邊關時那樣。”
她想起他重傷初愈那段日子,偶爾也會獨自一人坐在帳外,望著遠方連綿的山巒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每次她都會安靜地陪在一旁,那時他雖也沉默,卻不會像現在這般,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冰。
顧鶴白的眉頭微微皺起,一絲不耐掠過眼底。
他想出讓她離開,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多費唇舌,最終只是漠然轉回頭,視線重新投向那片湖面。
姜雪晴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沒有明確驅趕,但這比直接的拒絕更讓人難堪。
沉默如同潮水,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姜雪晴忽然輕輕晃了一下,她抬手扶住額角,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臉色在夕陽余暉下顯得異常蒼白。
“鶴郎……”她聲音微弱,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按向心口,“我……我有些頭暈,心口悶得慌……”
話音未落,她身體一軟,竟直直地向一旁倒去。
“雪晴!”顧鶴白反應極快,在姜雪晴身子軟軟下滑的瞬間,手臂迅捷地一攔,堪堪阻住了她倒向地面的趨勢。
他以手臂穩固地支撐住她的肩背,刻意避免了過多的接觸。
姜雪晴雙目緊閉,長睫無力地垂著,已然失去了意識。
顧鶴白眉頭緊鎖,目光在她蒼白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他的思緒,也恰巧給了他一個理由。
一個可以名正順將她傳至眼前的理由。
“來人!”他沉聲喝道,候在不遠處的侍從立刻快步上前,“扶姜姑娘回去,再去汝陽侯府把孟夫人請過來,就說姜姑娘舊疾復發,讓她立刻過來一趟。”
侍衛聞,立刻離開。
而此刻的汝陽侯府小院內,孟嬈看著孟念臨完最后一張字帖,正想著晚膳給他添道愛吃的杏仁豆腐,院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不多時,冰巧匆忙進來,臉色發白,氣息都有些不穩。
“姑娘,衍王府來了人,說姜姑娘傍晚時分暈倒了,衍王殿下點名要您立刻過府一趟!”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