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馬車,孟嬈的心都仿佛還在半空飄著。
她緊緊摟著孟念,似乎這樣才能感受到念兒還在她的身邊。
良久,她低頭,“念兒,剛剛和姑姑講話的那人,都和你說了什么?”
孟念歪著頭,仔細回想,將晨間在回廊與顧鶴白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復述了一遍,連顧鶴白提問的神態語氣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孟嬈聽著,心中百感交集。
驕傲于兒子的聰慧,又心驚于顧鶴白那異乎尋常的耐心。
他可不是對孩童有耐心的人,更何況是考教。
“他還問了念兒的名字?”孟嬈捕捉到這個細節,嗓音微微發緊。
“嗯,”孟念點頭,隨即有些困惑地皺起眉來,“不過他聽到念兒的名字后,好像就不太高興了。”
孟嬈心口一沉,果然,如果他事先知道那是念兒,就不會上前搭話了吧。
但那么多孩子,他為何偏偏找上了念兒,是發現念兒的眉眼同他有幾分相似了么?
孟嬈緊張的低頭,便先瞧見了念兒困惑又沮喪的神色。
到底他只是個孩子,再是懂事也會因為被“討厭”了而難過,小孩子對大人的神色看得最清楚了。
孟嬈心頭一揪,但保險起見,她不能再讓念兒同他見面了。
將念兒摟的更緊,她下頜輕抵著他的發頂。
“可能是他看見念兒就想到了別的事,和念兒無關,不過以后要是再看見那個人,念兒就盡量避開,知道嗎?”
“為什么?”孟念仰起臉,不解地問,“先生教導念兒要知禮。”
“因為……”孟嬈喉間哽了一下,尋了個最直接的理由,“因為那人很厲害,如果他看見念兒會想到不開心的事,就會牽連念兒。。”
孟念似懂非懂,乖巧地應下:“念兒知道了。”
回到侯府那個被緊緊守護起來的小院,孟嬈的心依舊沉甸甸的。
她原以為只要自己足夠低調,盡快處理好手頭的事情,就能帶著念兒悄無聲息地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可現在,顧鶴白已經注意到了念兒。
她今日……也是慌了手腳。
顧鶴白那性子,說不定已經看出來她今天的不對了。
這京城不能再待下去了,得快點離開,越快越好,屆時就算顧鶴白是查出來什么,也已經晚了。
接下來的幾日,孟嬈暗中加快了財產轉移的步伐。
暮色漸合,小院的書房里只亮著一盞孤燈。
孟嬈就著昏黃的燈光,指尖快速掠過最后幾張田產地契,確認無誤后,將其放入一個毫不起眼的舊木匣中。
匣子底層,早已墊好了厚厚一疊不同面額的銀票。
冰巧悄步進來,剪亮了燈花,低聲道:“姑娘,江南那邊遞了信來,說是一切都已打點妥當,宅子也已經備好了。”
孟嬈嗯了一聲,心頭微松。
現在大部分事情已料理妥當,只需將最后的賬目厘清,把母親的東西清點封箱,便可徹底斷了與這里的牽連。
只是這幾日她眼皮突突的跳,孟嬈總覺得心頭一陣慌亂。
這日她正在母親留下的嫁妝鋪子里核對,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