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號?!”這兩個字像火星掉進了炸藥桶,陳父猛地站起來,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凳子,“她敢換號?!她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子!”
他抄起桌上的空酒瓶就想砸,兒子嚇得抱頭竄出了門,躲到樓道里,聽著屋里傳來的咒罵和摔打聲,大氣不敢出。
滿腔的邪火沒地方發泄,陳父赤紅著眼睛,轉向了一直默默在廚房門口抹眼淚的妻子——陳麗君的母親。
“哭!哭!哭!就知道哭!”他幾步沖過去,一把揪住女人花白的頭發,迫使她抬起頭,另一只手狠狠地扇了過去,“看看你養的好閨女!翅膀硬了!敢躲著老子了!是不是你教的?啊?”
女人瘦弱的身子晃了晃,臉上瞬間浮現出紅印,她不敢反抗,只是嗚咽著,眼淚流得更兇了:“她爹……別打了……麗君她……她可能工作忙……”
“忙個屁!”陳父唾沫星子橫飛,“我看她就是欠收拾!老子白養她這么大了!現在廠里劉主任那邊都說好了,人家那么看得起她,不嫌棄她是個教書的,彩禮給這個數!”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比劃了一個驚人的數字,在他們這片兒,這彩禮確實算是頂破天了。
“劉主任……他都五十多了,比你都大……”女人怯懦地爭辯了一句。
“大點怎么了?大點知道疼人!”陳父吼斷她,“人家是車間主任!馬上就是副廠長!攀上這門親,老子在廠里也能挺直腰板!她倒好,跟老子玩失蹤!這到手的鴨子還能讓她飛了?”
他越想越氣,松開妻子,煩躁地在狹窄的客廳里踱步,像一頭困獸。
“不行!”他猛地站定,渾濁的眼里閃過一絲狠厲和決絕,“請假!老子明天就去她學校找她去!跑?我看她能跑到哪兒去!單位在那兒擺著呢!我就不信逮不著她!”
他咬牙切齒,仿佛陳麗君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一件即將脫離掌控、讓他損失慘重的貨物。
“老子非得把她揪回來,老老實實嫁給劉主任不可!”
送走了黎主任,陳麗君以還有些工作要和馬中良對接為由留了下來。李偉心領神會,在047室又待了十來分鐘,等陳麗君從里面出來,他才慢悠悠地跟了出去。
兩人并肩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傍晚的風帶著一絲涼意,吹散了白日的喧囂。
“最近怎么樣?從秋游回來也有幾天了,一直沒顧上問你。”李偉雙手插在褲兜里,語氣隨意地問道。
陳麗君捋了一下被風吹到額前的發絲,輕輕“嗯”了一聲:“都挺好的。”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卻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輕快,“聽了你的建議,換了號碼,最近……清靜多了。”
她能感覺到,身邊那些無休止的索取和壓榨,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暫時隔開了。這種久違的、能為自己呼吸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松弛了不少。
“那就好。”李偉點點頭,“住的地方還習慣嗎?”
提到那個新公寓,陳麗君的眼睛里多了點光彩:“挺好的。我……我這兩天添置了些小東西,抱枕啊,桌布什么的,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但感覺……更像一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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