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君腦子里就像放電影一樣,童年的舊事一幕一幕流淌著。
初潮來時,她嚇得直哭,母親只是不耐煩地塞給她一包衛生巾,嘟囔著“真是麻煩”。
高中住校,生活費總要比同學少一截。她拼命學習,拿獎學金,以為這樣能換來一點認可,可父親只會說:“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早晚是別人家的。”
工作后,每個月雷打不動要寄錢回家。他們理所當然地收下,轉頭就給弟弟買了最新款的手機。催婚的電話一個接一個,仿佛她最大的價值就是趕緊嫁人,換一筆彩禮,好給哥哥弟弟鋪路。
這次,為了湊那二十萬,她拉下臉皮,求遍了能求的同學、朋友,刷爆了信用卡,才勉強湊夠。把錢轉給家里時,她感覺自己像被抽空了。
可就在剛才,她刷到大哥的朋友圈——他在三亞,陽光沙灘,笑得沒心沒肺。配文:“風波過去,出來散散心。”
一瞬間,陳麗君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她顫抖著手撥通大哥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起,背景音是海浪和喧鬧。
“喂?麗君?什么事?”大哥的聲音帶著輕松的慵懶。
陳麗君死死攥著手機,指甲掐進了掌心,聲音因為極力克制而顯得沙啞:
“哥。”
她吸了一口氣,積壓了二十多年的委屈、不甘和憤怒,在這一刻沖破了理智的堤壩。
“憑什么?”
“憑什么你撞了人,可以像沒事人一樣出去旅游?憑什么我要為你背上十幾萬的債,每天吃泡面算計著每一分錢?”
“憑什么在這個家里,你和我弟永遠是寶貝,而我,就活該是個‘賠錢貨’?!”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帶著哭腔,更多的是無法說的絕望和質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大哥不耐煩的聲音:“你發什么神經?錢我不是說了會還你嗎?一家人計較這么多干嘛?我在外面玩呢,沒事掛了!”
“嘟…嘟…嘟…”
忙音傳來,像最后一絲希望被掐斷。
陳麗君緩緩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手機從掌心脫落。
她沒有哭,只是覺得累,深入骨髓的累。
原來,呼吸真的會錯。
她為這個家付出的一切,她的隱忍,她的犧牲,在他們看來,都是理所應當,甚至……一文不值。
絕望像潮水,一點點漫過頭頂。
電話被掛斷后,陳麗君在地板上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腿麻到失去知覺。
她心里堵得慌,那股被欺騙、被利用的憤怒和寒意,讓她渾身發抖。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就這么算了。
她想起父親當時提到過一個遠房表叔,好像是處理這類事故的。她抱著最后一絲渺茫的希望,翻出那個幾乎沒聯系過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后,她委婉地詢問大哥那起事故的情況。
表叔的話像一盆冰水,把她從頭澆到腳。
“哦,你說小軍那事啊?沒那么嚴重,對方就是點皮外傷,協商下來連醫藥費帶賠償,一共就三萬出頭。怎么,家里沒跟你說嗎?”
三……三萬?不是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