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子在紀念碑前站定,拐杖輕輕點地,地面立刻冒出圈綠色的漣漪。“我來還東西。”他從懷里掏出個銹跡斑斑的盒子,打開后,里面躺著半塊地脈晶核,正是當年陳默遺失的那半塊,“當年偷這晶核是想研究逆時蠱,現在才明白,地脈從不需要逆轉,只需要延續。”
他身后的白袍人紛紛解開背包,倒出里面的東西——蝕骨堂的舊檔案、虛空能量的研究筆記、還有些銹跡斑斑的實驗器材。“蝕骨堂的殘余都在東歐觀測站幫忙培育經緯藤,”玄空子的拐杖又點了點地,這次冒出的是銀色漣漪,“這些東西該進檔案庫,讓后人知道我們走過的彎路。”
趙山河突然笑了:“早該這么干了!上次在南極冰洞,老子還以為要跟你拼個你死我活。對了,你的蠱術能不能改良下?經緯藤的蟲害有點棘手。”
玄空子的嘴角難得揚起弧度:“正好我新培育了‘脈蜂’,以虛空蟲為食,還能給經緯藤授粉。不過……”他看了眼林小滿,“得讓這丫頭教我怎么用巡脈草做蜂箱,我的蜂子認地脈能量。”
林小滿的臉瞬間紅透,攥著膠片的手指關節發白。李陽拍了拍她的背:“去吧,玄空子前輩的蠱術筆記里有很多地脈生物的記載,正好補充你的觀測數據。”
回去的路上,白袍人背著檔案跟在后面,鐵羽鳥群在頭頂盤旋,把陽光剪成細碎的金片。趙山河突然想起什么,拽住玄空子的拐杖:“你那脈蜂能蜇人不?上次跟我搶機甲零件的那只地脈蟲,老子早想收拾它了!”
阿刺的信號麥須子突然指向通玄司的方向,那里升起道金色的煙柱。“是世界樹!”她加快腳步,“肯定是原種的能量讓它結果了!”
世界樹的樹冠間果然掛著無數水晶果,陽光透過果實,在地面投下流動的光斑。周野正舉著梯子往樹上爬,嘴里嚷嚷著“小心點別碰掉了”,幾個新人舉著網兜在樹下仰著頭,眼睛比果實還亮。
“這果子能做‘地脈羅盤’,”周野抱著個拳頭大的果實下來,果皮上的紋路正隨著地脈波動轉動,“往里面注入共生鋼粉末,能自動指向能量紊亂的節點。以后出任務,連導航儀都省了。”
玄空子的拐杖輕輕碰了碰果實,果皮立刻裂開道縫,露出里面銀色的果核。“果核里有原種的基因,”他的聲音里帶著驚嘆,“埋在土里能長出新的世界樹,用不了十年,全球的地脈節點都會有‘守護樹’。”
林小滿突然指著天空,鐵羽鳥群正圍著世界樹盤旋,翅膀上的光流落在果實上,讓原本金銀雙色的果皮又多了層虹彩。“它們在給果實注入能量!”她掏出筆記本飛快地畫著,“這樣長出的新樹,既能像鐵樹一樣適應環境,又能像世界樹一樣穩定地脈!”
檔案庫的掛鐘又響了,這次的聲音里混著新人的歡呼。李陽望著樹下忙碌的人群——趙山河正教新人怎么給果實鉆孔,阿刺在給鐵羽鳥的翅膀系上脈晶鈴鐺,周野和玄空子蹲在地上討論果核的種植方法,林小滿的筆記本上已經畫滿了新樹的草圖。
他走到陳默的紀念碑前,水晶碑上的字跡在夕陽里泛著暖光。或許陳默從未離開,他的勇氣化作共生刃的光,他的智慧藏在經緯藤的紋路里,他守護的地脈,正以更鮮活的方式,在無數人手中延續。
夜幕降臨時,通玄司的燈像星星一樣亮起。檔案庫的新架子上,蝕骨堂的舊檔案旁擺著經緯藤的標本,玄空子的脈蜂養殖筆記和林小滿的觀測日記挨在一起,最上層的玻璃罐里,南極苔蘚織的地圖正隨著地脈波動輕輕發亮。
李陽合上最后一本檔案,封面的“共生時代”四個字在月光下泛著銀輝。他知道,地脈的故事還很長,但只要這檔案庫還在增加新的頁碼,只要樹下的人還在歡笑,只要鐵羽鳥的翅膀還在晨光里閃爍,就永遠有新的篇章,等著被書寫,被傳頌。
趙山河的大嗓門從訓練場傳來,大概又在跟新人吹噓他的共生鋼機甲;阿刺的笑聲混著信號麥的輕響,大概在給新培育的脈蜂唱通玄司的老歌;周野的實驗室還亮著燈,大概又在琢磨用世界樹果實做什么新發明。
李陽鎖上檔案庫的門,鑰匙串上的地脈晶核在月光下閃了閃。他抬頭望向星空,覺得那些星星很像檔案庫里的脈晶膠片,每一顆都藏著一個關于守護與共生的故事。而他們,只是其中最明亮的幾顆,在漫長的時光里,彼此照耀,永不熄滅。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慢慢裹住通玄司的屋檐。李陽剛鎖好檔案庫的門,就聽見訓練場傳來“哐當”一聲巨響——趙山河又把機甲零件砸在了地上。
“蠢貨!這根能量管要順著地脈紋路裝,你當是拼積木呢?”趙山河的大嗓門撞在訓練館的石壁上,彈回來時帶著回音。李陽繞到訓練場側面,看見十幾個新人正圍著臺拆解到一半的機甲發愁,其中一個瘦高個手里的扳手還掉在腳邊,臉漲得通紅。
“趙哥,這地脈紋路太細了,實在看不清……”新人的聲音帶著哭腔。機甲的能量艙外殼上,確實布滿了頭發絲細的銀色紋路,那是用共生鋼鍛造時自然形成的,必須順著紋路安裝零件,否則會引發能量紊亂。
趙山河正要瞪眼,忽然瞥見墻根的李陽,語氣猛地軟了半分:“……拿放大鏡看!當年陳默前輩裝第一臺共生機甲時,眼睛都快貼到艙壁上了,你們這點苦算什么?”
李陽走過去,從口袋里摸出個小巧的脈晶放大鏡——鏡片是用世界樹果實的切片做的,能放大地脈紋路的光澤。“試試這個。”他把放大鏡遞給瘦高個,“紋路里藏著地脈的流動方向,跟著光的走向裝。”
新人接過放大鏡,鏡片下的銀色紋路果然亮起微弱的光,像條發光的小溪。他順著光的方向擰動扳手,能量管“咔嗒”一聲卡進卡槽,機甲突然發出聲輕響,能量表的指針緩緩回升。“成了!”新人歡呼起來,周圍的同伴也跟著松了口氣。
趙山河撓了撓頭,往李陽手里塞了罐冰鎮的地脈泉水:“還是你小子有辦法。”罐身上的標簽晃了晃——那是阿刺畫的鐵羽鳥,翅膀上還歪歪扭扭寫著“通玄司特供”。
兩人剛走出訓練場,就見阿刺舉著個脈晶鈴鐺跑過來,鈴鐺上的羽毛在風里叮當作響。“李陽哥!玄空子前輩的脈蜂羽化了!”她的發梢還沾著蜂蠟,“第一批就有三十多只,正圍著經緯藤轉呢!”
脈蜂的蜂巢搭在世界樹的枝椏上,用經緯藤的藤蔓編綴而成,透著股清苦的草木香。玄空子正站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往蜂巢里放虛空蟲的幼蟲——那是脈蜂最喜歡的食物。看見李陽,他從梯子上下來,拐杖往地上一頓,調出片光幕:“你看這蜂針的能量讀數。”
光幕上跳動著紅色的波形,峰值正好與虛空蟲的能量頻率吻合。“脈蜂的蜂針能精準刺入虛空蟲的能量核心,”玄空子的眼睛在鏡片后發亮,“而且它們認地脈標記,以后派出去巡邏,比探測器還靠譜。”
說話間,一只脈蜂突然從蜂巢里竄出來,直沖向李陽的袖口。阿刺驚呼一聲,伸手去趕,卻見那脈蜂停在李陽袖口的地脈晶核上,用觸角碰了碰晶核,竟吐出滴金色的蜜露。
“這是……脈晶蜜?”玄空子的聲音帶著驚嘆。脈蜂只有在遇到純度極高的地脈能量時才會分泌蜜露,據說能修復受損的能量核心。李陽將蜜露滴在掌心,觸感溫潤,很快化作一道暖流鉆進皮膚——最近總覺得能量有些滯澀,原來是上次在南極冰洞留下的暗傷在隱隱作痛。
“周野在實驗室熬了地脈糖漿,”阿刺拉著李陽往實驗室跑,“說是用世界樹果實和脈晶蜜做的,讓大家都來嘗嘗!”
實驗室的空氣里飄著焦糖的甜香,周野正用長柄勺攪動大鍋里的糖漿,鍋底沉著幾塊共生鋼片,糖漿流過鋼片時,竟拉出金絲般的絲。“來了?”他頭也不回,往兩個瓷碗里舀了糖漿,“快嘗嘗,加了玄空子的脈蜂花粉,能順通地脈能量。”
李陽舀了一勺,糖漿滑進喉嚨時,帶著股淡淡的薄荷涼,順著食道往下走,所過之處,滯澀的能量瞬間通暢了。“里面加了巡脈草?”他咂咂嘴,嘗到了熟悉的清苦味。
“還是你舌頭靈。”周野笑了,“巡脈草的根須煮了三個時辰,正好中和糖漿的甜膩。對了,檔案庫的新架子做好了嗎?玄空子捐的那些蝕骨堂筆記,得單獨辟個區域放。”
“明天就能裝完。”李陽看向窗外,月光正順著世界樹的枝干往下淌,像在樹干上鍍了層銀。十幾個新人還在訓練場加班,趙山河的大嗓門時不時飄過來:“裝錯了!那是能量緩沖墊,不是塞縫隙的紙團!”
忽然,世界樹的方向亮起道藍光,像塊投入湖面的冰晶,在夜空里蕩開層層漣漪。阿刺第一個反應過來,舉著脈晶鈴鐺就往樹下跑:“是地脈共鳴!肯定是新的世界樹幼苗破土了!”
眾人趕到時,世界樹的根部正冒出片嫩綠的芽尖,芽尖上頂著顆露珠,露珠里映著整片星空。玄空子的拐杖輕輕點地,地面立刻裂開道細縫,涌出股清泉,剛好漫過幼苗的根部。“這是陳默前輩當年埋下的種子。”他望著幼苗,聲音有些發顫,“他總說,地脈的守護不是一代人的事,得像樹一樣,扎深了根,才能擋得住風雨。”
李陽想起檔案庫里那本泛黃的日記,陳默在最后一頁寫:“今日種樹人,明日乘涼者,皆為同路人。”字跡被淚水暈開了一角,卻更顯清晰。
趙山河不知何時搬來了塊共生鋼牌子,上面刻著“同路人”三個字,往幼苗旁一立,正好擋住夜間的寒風。“以后這就是通玄司的新地標。”他撓了撓頭,難得沒說臟話,“新人來了,先帶他們來看看這牌子,讓他們知道,扛著的不只是機甲零件,還有這些老骨頭們攢下的家底。”
周野把剩下的地脈糖漿倒進泉眼里,糖漿順著泉水滲進土壤,嫩芽立刻舒展了些,葉片上的絨毛在月光下閃閃發亮。“明天讓林小滿來畫生長記錄,”他推了推眼鏡,“這幼苗的地脈吸收效率,說不定能打破記錄。”
阿刺的脈晶鈴鐺突然叮鈴作響,光幕在她掌心展開——是東歐觀測站的消息,附帶張照片:經緯藤已經爬滿了蝕骨堂的舊堡壘,藤蔓上的花苞正次第綻放,每朵花心里都嵌著顆小小的脈晶,像星星落在了綠藤上。
“他們說,堡壘里的虛空能量全被凈化了,”阿刺的聲音帶著雀躍,“當地的人要給那地方改名,叫‘新生堡’呢!”
李陽抬頭望向星空,鐵羽鳥群正從頭頂飛過,翅膀上的光與星星融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光,哪是星。他忽然明白,所謂守護,從來不是孤孤單單的堅持,而是像這地脈一樣,你往我這里流一寸,我往你那里伸一尺,最終織成張看不見的網,把所有人、所有生命,都溫柔地兜在里面。
訓練場的燈還亮著,趙山河的吼聲變成了笑罵:“這還差不多!再練半小時,老子請你們喝地脈糖漿!”新人的歡呼像群剛破殼的雛鳥,嘰嘰喳喳地撞進夜色里。
李陽往回走時,檔案庫的燈還亮著——大概是林小滿在整理玄空子的筆記。他沒有去打擾,只是站在窗外看了會兒,燈光把女孩的影子投在墻上,像株努力生長的幼苗,筆桿劃過紙張的聲音,輕得像地脈在呼吸。
夜風吹過世界樹的新苗,帶起陣清甜的香。李陽摸了摸口袋里的脈晶放大鏡,鏡片上的地脈紋路還亮著微光,像條永遠走不完的路,也像條永遠有人同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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