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寒意也最是刺骨。狼族部落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只有守夜戰士巡邏時偶爾響起的、壓抑著哈欠的腳步聲,以及遠方荒野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夜梟啼鳴。
然而,在薩滿居所那由蒼白篝火照亮的空間內,氣氛卻凝重得如同實質。
篝火比昨夜燃燒得更加旺盛,那清冷的光輝驅散了角落的陰影,將居所內的一切都映照得清晰分明。老薩滿已然穿戴整齊,他換上了一件相對完整的、縫綴著更多獸牙與彩色羽毛的祭袍,手中那根鑲嵌著獸牙的木杖此刻也散發著微弱的能量波動。他肅立在篝火旁,如同一尊古老的石雕,渾濁的眼睛望著門口的方向。
蘇喆站在他的側后方,位置微妙。他換上了一身相對干凈的、由某種韌性十足的植物纖維鞣制而成的簡陋衣物,掩蓋了大部分傷口,但左肩依舊用干凈的獸皮小心地包裹固定著。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是精神力尚未完全恢復的跡象,但眼神卻如同經過打磨的燧石,沉靜而銳利。
居所內并非只有他們兩人。
在靠近入口處,站著三名氣息彪悍的狼人戰士。為首的正是之前那位臉上帶疤的戰士長,他名為“裂骨”,此刻他雙臂環抱,巨大的骨矛插在身邊的地上,琥珀色的豎瞳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懷疑,牢牢鎖定在蘇喆身上。他身后的兩名精銳戰士同樣目光警惕,肌肉緊繃,仿佛隨時準備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而在裂骨戰士長身側稍后的位置,站著一對成年狼人夫婦。雄性狼人身材高大,毛發呈深棕色,眼神中充滿了焦慮、擔憂,以及一絲對蘇喆這個“不祥者”本能的不信任,他下意識地將雌性狼人和他們中間那個小小的身影護在身后。雌性狼人相對瘦小一些,灰白色的毛發,此刻正緊緊摟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幼崽——正是灰爪。
灰爪顯然被這陣仗嚇壞了,它把臉深深埋在自己母親的皮毛里,只露出一雙因為恐懼而睜得大大的琥珀色眼睛,不安地掃視著居所內陌生而嚴肅的景象,尤其是那簇蒼白色的、沒有溫度的篝火,以及篝火旁那個它曾送過食物的、此刻看起來卻有些陌生的“喆”。
蘇喆能清晰地感覺到,從灰爪身上傳來的、那股熟悉的、被標記的冰冷污穢感,在這充滿凈化能量的居所內,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般明顯。同時,他也能感受到灰爪父母那幾乎凝成實質的擔憂,以及裂骨戰士長身上散發出的、如同磐石般沉重且帶著質疑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