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潛入府傳密語紫微心潮高
(亥時的鎮國公府,西跨院窗紙被風卷得「簌簌」作響,燭火在描金燭臺上明明滅滅,映著紫微指間那枚成色普通的銀戒指——去年上元節,他用半個月俸祿所購,曾笑:「等將來給你換金的!不,玉的!要最好的羊脂玉!」她摩挲著戒面被歲月磨出的淺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腕間佛珠線不知何時已捻斷,紫檀珠子「嘩啦啦」滾了滿桌,恰似散落在記憶里的碎時光!)
「沙沙——」院外竹叢驟然晃動,絕非風動之姿!紫微猛地抬眼,將銀戒死死攥進掌心,另一只手疾探枕下短匕——那是他親手為她打磨,柄上纏著防滑鮫綃,曾沉聲道:「鎮國公府的小姐,總得有自保的本事!」匕首樣式,正是仿照幼時埋在梅樹下的「秘密武器」所制,那時他拍著胸脯許諾:「等我長大,就用這樣的刀護著你!」
檐角傳來「篤篤篤——篤篤」三短兩長的叩擊聲,輕如疏雨打芭蕉!紫微心跳驟然撞向喉嚨——這是他們的暗號!七歲那年御花園捉迷藏,他躲在假山后,便是用石子敲出這般節奏,引她循聲尋去!
她「唰」地推開窗,寒風裹著雪粒子「呼」地撲面而來,鬢邊碎發瞬間貼在頰上!墻頭上立著道玄色身影,暗衛服下擺還在「滴答、滴答」滴水,兜帽下露出半張沾著泥污的臉,正是他的貼身暗衛——霓裳!
「紫微小姐!」霓裳翻身落地,單膝跪地時帶起雪沫「簌簌」飛散,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殿下讓屬下回來報信!」
「他呢?!」紫微的聲音似凍住的冰棱,剛出口便忍不住發顫,短匕從指間滑落,「當——」地砸在青石板上,在寂靜夜里格外刺耳!她驟然想起十歲那年,他為奪回被皇子們搶走的風箏,被推倒在結冰湖面,亦是這般驚心動魄的聲響!
霓裳抬頭,睫毛上的冰碴「簌簌」掉落:「殿下在邗溝跳水逃生,幸得漕幫之人所救!斷了一根肋骨,皮肉傷不少,但……性命無憂!此刻正在城郊報恩寺靜養,命屬下先回來取『東西』!」
「斷了肋骨……」紫微喃喃重復,心口驟然被狠狠攥住,疼得喘不過氣!十三歲他隨父出征前,在城門口塞給她一塊狼牙護身符,說:「等我回來,帶你去看邊關的星星!」十五歲她染風寒,他fanqiang送藥被巡夜衛兵抓住,挨了二十軍棍也未松口說是來看她!他曾望著她的眼睛,笑意明亮勝西湖水光:「等這事了了,咱們去游西湖,就咱們倆!」眼淚毫無預兆砸在窗臺上,「啪」地濺起細小水花,恰似那年雨中他為她撐起油紙傘,傘沿滴落的水珠!
「小姐?」霓裳面露無措!她跟著殿下出生入死,見慣刀光劍影,卻見不得紫微這般模樣——這位鎮國公府小姐,平日里何等驕傲,便是父親離世,也只是紅著眼眶打理后事,從未這般失態!
紫微深吸一口氣,用袖口狠狠抹凈臉頰,指尖因用力而泛紅:「他……還說了什么?」
「殿下說,」霓裳從懷中掏出用油布層層裹住的小包,解開時露出塊溫熱的桂花糕,正是城南張記所制,「知道您愛吃這個!讓屬下快馬加鞭帶回,還熱著呢!」
桂花糕甜香「騰」地漫開,紫微捏起一塊,糕體尚有余溫,咬下時,軟糯口感混著眼淚咸澀,在舌尖緩緩化開!八歲重陽節的記憶驟然浮現:他偷偷從宮里溜出來,懷里揣著的正是這桂花糕,燙得直搓手,卻非要看著她吃完才肯走,還傻笑著說:「看你吃,比我自己吃還甜!」那時他鼻尖凍得通紅,像只偷食的小松鼠,她把最后一塊塞進他嘴里,兩人在鎮國公府角門后,笑得像偷到蜜糖的孩子!
「他還說,」霓裳聲音沉了幾分,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上面刻著「紫微」二字,正是他的私印,「讓您取出書房暗格里的賬冊!三日后亥時,在東便門老茶寮交接!」
紫微接過玉佩,玉質溫潤依舊,還帶著人體的溫度,想必是他貼身佩戴許久!玉料是十二歲那年在皇家獵場撿到的璞玉,他攢了半年月錢,請玉匠打磨三月有余,曾道:「刻上你的名字,就像你一直在我身邊!」她轉身走向書房,腳步有些虛浮,路過鏡臺時,望見眼底青黑如潑墨——這幾日強撐著應付太子派來的人,夜里便對著他送的琉璃燈發呆,燈影里晃著的全是幼時身影,連下人都私下議論:「小姐像是換了個人!」
書房暗格藏在《資治通鑒》夾層,是他親手設計!紫微按動機關,「咔噠」一聲,暗格彈開,露出里面的紫檀木匣!匣內是江南鹽運賬冊,每頁都有他的專屬記號,偶有地方畫著小小的笑臉,旁側寫著:「等這事了了,就娶你!」十四歲桃花樹下的畫面涌上心頭:他用樹枝在地上寫「紫微,我娶你」,被太傅撞見罰抄百遍《論語》,他卻邊抄邊笑,說:「值得!」
「這些……夠嗎?」紫微指尖拂過那些字跡,眼眶又忍不住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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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說,足夠讓太子翻不了身!」霓裳將賬冊仔細裹進油布,「他還說,讓您不必擔心!等處理完這些事,就……就風風光光來提親!」
「提親」二字如星火燎原,瞬間燒紅了紫微的臉!十六歲上元節燈會,他拉著她跑過三條街,在護城河邊停下,眼底星光璀璨:「紫微,等我站穩腳跟,就求皇上賜婚!八抬大轎娶你過門,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當時她嗔怪他「沒正形」,心里卻甜得像浸了蜜,那晚月光落在他臉上,他眼里的星星比天上的還多!
送霓裳出門時,雪不知何時停了!紫微站在廊下,望著霓裳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手里還攥著那枚銀戒!戒面被體溫焐熱,她忽然笑了,眼角的淚卻又掉了下來,「啪」地落在冰冷的石階上,很快凝成了霜!這戒指的樣式,是他們小時候在畫本上看到的,他當時就說:「將來我給你做一個,比這個還好看!」如今他做到了,只是這枚銀戒,在她心里比任何金玉都珍貴!
回到西跨院,她將桂花糕擺在他常坐的那張梨花木椅前,又把他送的那支玉簪插在鬢邊——那是他第一次隨父皇南巡回來時買的,說:「配你的綠裙最好看!」她記得那天她穿著新做的綠羅裙,站在府門口等他,他老遠就揮著手喊:「紫微!」像只歸巢的小鳥!燭火映著滿桌的紫檀佛珠,她一顆一顆撿起來,重新串好,嘴里默念著他教的那句「心誠則靈」——這串佛珠,是他在大昭寺為她求的,說:「保你一生平安!」
「等你回來!」她對著空蕩的院子輕聲說,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柔軟,「我等你!」
燭火「噼啪」跳了跳,將她的影子投在墻上,拉得很長很長,像在擁抱一個看不見的人!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在賬冊的封面上,那行「待君歸來,共赴西湖」的小字,在夜色里亮得像顆星,像極了他們小時候在屋頂上看過的那顆啟明星!
(雪光透過窗紙,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紫微將串好的紫檀佛珠繞在腕間,珠子微涼的觸感讓她紛亂的心緒稍稍平復!案上的桂花糕還剩兩塊,她用油紙小心包好,放進貼身的錦囊里——這是他送的,繡著并蒂蓮,說:「放貼身的東西,就像我陪著你!」她記得這錦囊是他親手繡的,針腳歪歪扭扭,卻繡得格外認真,扎破了好幾次手指,她笑著說「丑死了」,卻天天帶在身上!)
「小姐,該歇著了!」侍女晚晴端著安神湯進來,見她對著空椅出神,輕聲勸道,「殿下吉人天相,定會平安回來的!」
紫微接過湯碗,指尖觸到溫熱的瓷壁,笑了笑:「我知道!」可話音剛落,喉間就泛起一陣澀意——她怎能不怕?太子黨羽遍布朝野,他手里的賬冊是催命符,每多待一日,就多一分危險!她想起小時候他為了護著她,被大皇子推倒在石桌上,額角縫了三針,至今還留著淺淺的疤,那時他說:「紫微不怕,我護著你!」如今換她在心里默念:「你別怕,我等你!」
晚晴看著她眼下的青黑,忍不住道:「前兒太醫院的李太醫來說,您這幾日都沒好好吃飯,再這樣下去……」
「我沒事!」紫微打斷她,將湯一飲而盡,苦澀的藥味在舌尖蔓延,「去把我那件玄色斗篷取來!再備些傷藥和干凈的布條!」
晚晴一愣:「小姐要出門?」
「嗯!」紫微走到鏡前,將玉簪插得更牢些,「去趟報恩寺!」
晚晴急了:「可現在都子時了!外面還落著雪,而且……」而且報恩寺在城郊,夜里不太平,太子的人說不定就在暗處盯著!
紫微轉過身,眼底已沒了方才的脆弱,只剩清明:「他斷了肋骨,傷藥肯定不夠!我去送一趟,順便……看看他!」她想起他小時候摔傷了腿,她偷偷把家里最好的金瘡藥給他送去,他疼得齜牙咧嘴,卻笑著說:「有紫微送的藥,再疼也不怕!」
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晚晴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看似溫婉,骨子里卻比誰都執拗,只得-->>應聲:「奴婢這就去備車!」
(馬車在雪夜里碾過青石板路,車輪壓著積雪發出「咯吱、咯吱」聲,像咬碎了寂靜!紫微掀開車簾一角,見街面空無一人,只有巡夜的兵丁提著燈籠走過,鎧甲上的雪沫在燈光下閃著冷光!)
「繞去后門,從角門進寺!」她低聲對車夫道!報恩寺的后門有株老槐樹,樹干歪著探進墻內,是她和他小時候常爬的「密道」,后來他總笑她:「堂堂鎮國公府小姐,爬樹比猴還快!」她記得十歲那年,他在樹上掏了只小鳥,小心翼翼地遞給她,說:「紫微你看,它像不像你,總愛蹦蹦跳跳!」結果被方丈抓住,罰兩人在佛前跪了一個時辰,卻偷偷在蒲團下對看偷笑!
馬車停在巷口,紫微裹緊斗篷,將錦囊揣進懷里,踩著積雪往寺后走!老槐樹的枝椏上積了雪,壓得枝頭低垂,她扶住粗糙的樹干,樹皮的紋路硌著掌心,像他小時候在她手心里畫的小人兒!忽然想起七歲那年,他就是在這樹上,扔給她一串糖葫蘆,喊:「紫微,等我長大了,就娶你!」那時他穿著小小的錦袍,站在枝椏上晃悠,像只得意的小猴子,她紅著臉罵他「不知羞」,心里卻比糖葫蘆還甜,那串糖葫蘆的竹簽,她至今還收在妝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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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qiang入院時,斗篷下擺勾住了樹杈,「嘶啦」撕開一道小口,冷風灌進來,凍得她打了個寒顫!報恩寺的禪房在西跨院,她借著雪光辨認方向,腳下的積雪發出「簌簌」聲,驚得檐下的寒雀「撲棱棱」飛起!)
「誰?!」禪房里傳來低啞的聲音,帶著傷后的虛弱,卻依舊銳利!
紫微心口一緊,壓低聲音:「是我!」
門「吱呀」一聲開了,他就站在門內,玄色僧袍松松系著,左胸的位置滲出血跡,將衣料染成深褐!看見她時,他眼里先是閃過震驚,隨即涌上怒意:「誰讓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