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月,京城里但凡有點頭臉的人家,幾乎都擺上了趙洐做的玻璃鏡。尚書府的夫人帶著鏡子去赴宴,要是誰家還在用銅鏡,都不好意思往梳妝臺前站。連宮里的小太監都知道,九殿下雜院的門檻快被踏破了,想訂面鏡子,得先托好幾層關系。
這日傍晚,趙洐終于歇了口氣,坐在雜院的石凳上喝茶。霓裳端著碗剛溫好的湯過來,放在他面前。
霓裳:九皇子讓人來說,宮里的風波平了些。皇后娘娘得了鳳紋鏡,在其他嬪妃面前擺足了臉面,也就不催了。
趙洐(喝了口湯):總算能松口氣。肖章呢?又去數銀子了?
霓裳(嘴角彎了彎):在庫房呢,抱著賬簿笑得合不攏嘴。說這半月賺的銀子,夠買十座雜院了。
趙洐(看向院角剛雕好的幾個鏡框):賺了銀子是其次。你瞧——(他指著遠處王府的方向)連慶親王府都派人來訂鏡子了,他們從前可從沒把我這九殿下放在眼里。
霓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她知道,這面小小的玻璃鏡,不僅成了京華的身份象征,也悄悄為趙洐鋪了條不一樣的路。灶里的炭火還溫著,映得人心頭發暖,連風里都帶著點往后日子的盼頭。
灶邊的銅壺“咕嘟”響著冒白汽,春桃拎著銅壺往石桌上的茶盞里續水,余光瞥見趙洐指尖敲著桌面走神——方才李德全走時塞了句悄悄話,說陛下翻了工部的賬冊,問起玻璃鏡的料子采買價,話里話外似是想讓雜院的手藝歸到工部轄制。
春桃(把茶盞往趙洐面前推了推):殿下,茶涼了。霓裳姑娘去查采買木炭的鋪子了,說前兩日送來的炭燒著總冒火星,怕是摻了濕料。
趙洐(回過神端起茶盞,指尖捏著溫熱的盞沿):讓她多帶兩個人。最近雜院進出的人雜,別讓人跟著。
話音剛落,院外傳來肖章的嚷嚷聲,人還沒進門,手里的賬簿先揚了起來。
肖章(踩著門檻往里沖):殿下!大好事!靖遠侯府的老夫人派人送了塊和田玉來,說要給鏡子鑲邊!還說……還說愿出一千兩一面,訂十面送各路親戚!
他把賬簿“啪”地拍在石桌上,指著其中一頁的朱砂批注:“您瞧瞧!這才半月,咱賬本上的銀子數都快數不清了!剛才路過首飾鋪,掌柜的還拉著我問,能不能用玻璃鏡的料子做簪子頭呢!”
趙洐(沒看賬簿,指尖劃著茶盞里的浮沫):玉鑲邊不用做。跟侯府的人說,玻璃脆,玉硬,碰著容易裂。十面鏡子按常例做,價錢減半——侯府老夫人是太后的表妹,別讓她覺得咱攀高枝。
肖章(愣了愣,撓了撓頭):減半?那可是五百兩……行吧!聽殿下的!對了,方才見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在院外轉悠,說想求殿下給做面小鏡子,送給他新娶的媳婦。
趙洐(剛要開口,院外突然傳來霓裳的腳步聲,比平時快了些):怎么了?
霓裳(走進來解下腰間短刃,刃尖還沾著點泥——剛在城外炭鋪后墻翻了圈):采買的炭鋪有問題。鋪子里的賬冊改了三處,送來的炭比市價低兩成,掌柜說是“孝敬殿下的”,我瞧著像是有人故意遞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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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懷里摸出張疊著的紙,是從炭鋪暗格里翻到的:“還有這個,上面記著近一個月往雜院送炭的日子,跟宮里淑妃娘娘派人來打聽鏡子的日子對得上。”
趙洐(展開紙看了兩眼,指尖捏著紙角微微發緊):把炭鋪掌柜盯緊了。別驚動他,看看他常跟誰來往。
霓裳:已經讓暗衛跟著了。方才在鋪子里瞧見個眼熟的太監,像是淑妃宮里掌燈的小祿子。
肖章(湊過來瞅了眼紙頁,眉頭擰成疙瘩):淑妃?她想干啥?咱賣鏡子又沒少她的份,前幾日剛給她送了面鑲珍珠的,她還賞了春桃兩匹錦緞呢!
趙洐(把紙揉成團丟進灶口,火星“噼啪”濺起來又滅了):她要的不是鏡子。
春桃端著剛蒸好的糕子出來,聽見這話手頓了頓,小聲道:“昨兒個在宮門口等霓裳姑娘時,聽見兩個宮女嚼舌根,說淑妃娘娘想讓自家侄子去工部當差,還說……說要是能討著九殿下的好,說不定能讓陛下松口。”
趙洐(沒接話,端著茶盞起身往灶邊走,看著坩堝里泛著銀光的玻璃熔液):肖章,讓人把庫房里的玻璃片清點一遍,挑二十塊小的,磨成巴掌大的圓片,不用鍍銀。
肖章(眨巴著眼):不鍍銀?那照不了人啊!做來干啥?
趙洐(用鐵釬子攪了攪熔液,熔液里映出他的影子):送太醫院。讓他們試試能不能當藥鏡——從前在書上瞧過,透亮的片子能聚光,或許能治眼疾。
霓裳(眼尾動了動):殿下是想……讓太醫院欠個人情?
趙洐(沒點頭也沒搖頭,鐵釬子劃出細碎的光):太醫院院判是陛下的伴讀,說話比工部尚書管用。
正說著,院外傳來太監的尖嗓子,是李德全身邊的小順子,捧著個描金食盒站在月門外。
小順子(弓著腰往里瞅):九殿下,萬歲爺賞了點心,讓奴才送來給您墊墊肚子。還說……讓您明兒個進宮一趟,陪他在御花園逛逛。
趙洐接過食盒時,小順子悄悄湊到他耳邊:“萬歲爺今兒個翻了您送的鏡子,對著照了半晌,還跟李總管說‘洐兒這孩子,從前總悶在府里,如今倒出息了’。”
第二日進宮時,趙洐沒帶鏡子,只讓春桃備了個小布包,裝著兩塊磨好的玻璃圓片。養心殿外的御花園里,皇帝正坐在臨水的亭子里喂魚,李德全蹲在旁邊遞魚餌。
皇帝(見趙洐進來,招手讓他坐):昨兒個靖遠侯進宮,跟朕顯擺你做的鏡子,說老夫人捧著照了半宿,連鬢角的白發都數清了。
趙洐(挨著石凳坐下,從布包里拿出玻璃圓片遞過去):兒臣做了些小玩意兒,想讓太醫院試試。這玻璃片透亮,說不定能幫著瞧眼疾。
皇帝(捏著圓片對著光看,圓片映出亭外的柳樹梢,連柳葉的脈絡都清楚):你倒會琢磨。前幾日太醫院還說,京里有戶人家的孩子得了眼翳,看不清東西。讓李德全送去給院判瞧瞧。
李德全剛應著要接,皇帝又捏著圓片笑了:“你這鏡子如今成了京華的寶貝,昨兒個皇后還跟朕說,她宮里的鳳紋鏡擺出來,連外國使臣的夫人都盯著看呢。”
趙洐(垂著眼):不過是些小手藝,讓陛下見笑了。
皇帝(放下圓片,指尖敲了敲石桌):別謙虛。工部尚書跟朕提了三回,想讓你把做鏡子的法子交出去,說能讓國庫增收。你怎么看?
趙洐心里一動,抬眼時正撞進皇帝的目光——那雙看了半輩子人心的眼睛,此刻映著亭外的水波,亮得讓人猜不透。
趙洐(指尖捏著布包的系帶):法子可以交,但得依兒臣三個條件。
皇帝(挑了挑眉):哦?你倒說說。
趙洐:第一,做鏡子的炭和鉛粉得由雜院采買,工部派人盯著就行——免得摻了次料,做出來的鏡子不亮。第二,鏡子得先供宮里和軍屬家的女眷用,余下的再賣——將士在外打仗,家里人總得有幾分體面。第三,賣鏡子的銀子分三成給太醫院,買藥材治窮苦人的眼疾。
亭子里靜了片刻,只有魚食落在水面的“噗通”聲。李德全蹲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偷偷瞅著皇帝的臉色。
皇帝(突然笑了,拍了拍石桌):好小子!既防著工部偷懶,又想著將士家眷,還念著窮苦人——比那些只盯著賬本的大臣強多了!準了!
他拿起塊玻璃圓片對著水面照,圓片里映出成群的錦鯉,尾巴擺得歡實:“朕再給你加一條——以后宮里采買玻璃鏡,都按市價給銀子,不許讓你白做。”
趙洐(起身作揖):謝陛下。
皇帝(擺擺手讓他坐下,遞了塊魚餌給他):陪朕喂會兒魚。前幾日香妃還說,你給阿桃的小鏡子,讓宮里的宮女都紅了眼,個個盼著能得一面呢。
趙洐(捏著魚餌往水里丟,錦鯉涌過來搶食):過幾日做些巴掌大的小鏡,送宮里各宮的宮女,不用雕花,簡單些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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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著水面的漣漪笑):你倒會做人。難怪霓裳那丫頭總護著你——九兒前幾日還跟朕說,讓霓裳回他府里,霓裳說“雜院離不得人”,死活不肯。
趙洐捏著魚餌的手頓了頓,沒接話,只把魚餌輕輕丟進水里。亭外的柳樹梢垂在水面,映出細碎的光,像極了雜院灶里跳動的火星,暖融融的,又帶著點說不出的盼頭。
從宮里回來時,日頭已經偏西。雜院門口圍了群人,是兵部侍郎帶著公子候在那兒,見趙洐下馬車,連忙上前作揖。
侍郎公子(紅著臉遞上個錦盒):九殿下,前日是小的唐突了。這是家母給新媳婦打的銀簪,想請殿下……能不能用玻璃片鑲個簪頭?不用太亮,能照見影子就行。
趙洐(沒接錦盒,指了指院門口的石墩):進來坐。春桃,取塊小玻璃片來。
進了院,肖章正蹲在灶邊看匠人鑲鏡框,見侍郎來了,忙把手里的梨木框往身后藏——那是給太后做的,雕著纏枝菊,剛鑲好玻璃片,亮得能照見人。
趙洐(接過春桃遞來的玻璃片,用細砂紙磨了磨邊緣):簪頭不用鑲玻璃,脆。讓匠人用銀打個托,把玻璃片嵌在中間,再焊個小鉤子掛流蘇——這樣不容易碎。
侍郎公子(眼睛亮了亮):謝殿下!您這么一說,比小的想的還周全!
正說著,霓裳從后院走出來,手里拿著張字條遞給趙洐:“炭鋪的掌柜跟淑妃宮里的小祿子見過面,在城外茶館遞了個荷包。暗衛跟著小祿子回了宮,見他把荷包給了淑妃的哥哥——戶部的主事。”
趙洐(看完字條揉了揉眉心):知道了。讓暗衛撤回來,別再盯了。
侍郎(在一旁聽得真切,起身作揖):殿下要是有難處,小的在兵部認識些人,能幫著查……
趙洐(抬手打斷他):不用。一點小事,犯不著驚動兵部。侍郎大人今日來,是為了鏡子的事?
侍郎(連忙點頭):是!軍中不少將士的家眷都在京里,聽聞殿下要先供軍屬,特意來謝殿下——前幾日北境打了勝仗,將士們在邊關吃苦,家里能得份體面,也是好事。
肖章在旁邊聽得直點頭,湊過來小聲道:“殿下您瞧!我說這法子好呢!剛才路過軍營,門口的哨兵見了我都直拱手!”
趙洐沒理他,只看著侍郎公子捧著玻璃片小心翼翼的樣子,忽然想起方才在御花園,皇帝說的那句“你這孩子,如今倒出息了”。灶里的玻璃熔液還在泛著光,映著雜院來來往往的人影,倒比宮里的玉階金殿更熱鬧,也更踏實。
夜里雜院的燈亮到后半夜。肖章趴在賬房里對賬,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春桃在灶邊溫著湯,時不時往灶里添塊炭;霓裳守在院門口,手里捏著短刃,聽著院里的動靜——灶邊傳來趙洐磨玻璃片的輕響,一下一下,跟檐下的漏聲湊成了一處。
趙洐(把磨好的玻璃片放在燈下照,透亮得能看見燈芯的火苗):霓裳,進來。
霓裳走進灶房時,趙洐正往玻璃片上貼層薄棉——怕夜里涼,玻璃片凍著裂了。
趙洐(把玻璃片遞給她):這個你收著。比之前那個小些,方便帶在身上。框子沒雕花紋,你要是不喜,讓木匠再做個。
霓裳(接過玻璃片,指尖碰著冰涼的邊緣,卻覺出心里暖烘烘的):不用。這樣正好。
她低頭看著玻璃片里映出的灶火,火苗在鏡里跳得歡實。趙洐轉身去添炭時,她忽然輕聲道:“殿下,淑妃那邊要是再動手腳,我去處理。”
趙洐(添炭的手頓了頓,沒回頭):不用。她想要的是工部的差事,我把法子交出去了,她自然不會再盯著雜院。
灶火“噼啪”響了兩聲,映得兩人的影子在墻上晃了晃。霓裳捏著玻璃片的指尖緊了緊,沒再說話——她知道,這面小小的鏡子,不僅讓京華都圍著雜院轉,也讓趙洐在帝王心里的分量,悄悄變了。
第二日一早,工部尚書親自帶著匠人來雜院學手藝。肖章站在灶邊指手畫腳,教得比誰都認真;春桃端著茶水給匠人們遞,嘴里還念叨著“炭要燒到發白才能用”;霓裳守在庫房外,盯著匠人采買的鉛粉——每袋都倒出來瞧了瞧,確定沒摻假。
趙洐坐在石凳上看賬簿,陽光落在賬冊的銀錢數字上,亮得有些晃眼。遠處傳來宮里的鐘聲,一下一下,敲得踏實。他拿起塊沒鑲框的玻璃片對著光,鏡里映出雜院的熱鬧,也映出天上的云,軟乎乎的,像往后的日子,瞧著就有盼頭。
(第三十一章:春香閣正在召開一場大型的珍寶展銷會,趙洐決定把,玻璃制品拿去展銷(玻璃球,酒具,茶具,擺件,最漂亮的是一座鍍金的觀音菩薩,霓裳把這些都一一向皇第趙恒做了匯報,皇帝決定微服去參加展銷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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