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后竟是一片如此奢華的天地。
腳下并非磚石,而是厚達三尺的銀砂層,碎銀研磨如雪,總量逾十萬兩,每一步都陷落于流動的銀光之中。
兩側高及穹頂的展示柜中,歷代名貴外銷瓷的殘件與整器被堆疊如山:宋龍泉青瓷的清釉、元青花的鈷藍、明五彩的絢爛、清粉彩的華美。粗略數去,數量竟超過上千件,仿佛一座移動的瓷器博物館。
幾十個紫檀木巨箱敞開著,雞血紅寶石三百枚如凝固的血滴,帝王綠翡翠似深潭,琥珀金田黃燦若朝陽,羊脂白田黃溫潤如脂,總數近千枚。
而這僅是前奏。
她未曾料到門后竟是上萬尺的廣闊空間。
除此以外,滿室皆是黃金。
四十八座金山巍然聳立,由馬蹄金、金元寶、金餅、西域金幣及熔毀的金器雜亂堆成,鼎、壺、佛像的輪廓在金山中若隱若現,總量逾三百萬兩。
饒是見慣奢華的萬盈月,此刻也不禁屏息。
“囡囡,抬頭看。”萬鮑輕聲指引。
四壁嵌滿未經切割的原生寶石:紅寶石如星辰密布,單面墻壁數量逾十萬;祖母綠呈礦脈狀蜿蜒,最厚處達兩尺;鉆石如冰晶散嵌,粒徑過寸者肉眼可見數千。
中央橫臥一段不可思議的“龍骨”,長二十四丈,非骨非金,通體流淌著暗金色的光澤。
萬盈月驀然回神,看向萬鮑:“外公!這是……清廷龍脈?!”
“當年你曾祖只運回一小部分,”萬鮑頷首,“我年輕時又冒險運回這些。太多了,根本運不完。”
他頓了頓,“另有一部分黃金、珍寶存在瑞士與法蘭西銀行,憑證都在萬公館書房保險箱。龍脈地圖也在。切記,此事唯你一人可知,不可告知任何人,包括你將來的伴侶、孩子。唯有選定繼承人后,方可交代。”
萬盈月眼睛一亮:“這分明是曾祖‘吃’上了曾祖母的娘家財!”
萬鮑失笑:“這些財寶運回后從未動用。從我祖父為父親積累的財富,到我父親自己掙下的產業,經我們兩代人經營,萬家早已富可敵國,根本用不上這些。”
萬盈月已忍不住伸手去碰觸那些流光溢彩的寶石。
“囡囡,”萬鮑正色道,“先聽外公說完,再玩不遲。”
“喔~”萬盈月乖乖將寶石放回原處,站到萬鮑面前。
萬鮑看著孫女已快高過自己的身影,忽然意識到自己真的老了,老到連身高都開始萎縮。
他抬手,像她兒時那樣輕撫她的發頂。
“這些暗衛與老傭人,務必養他們到老。日后是否收新人,由你定奪。至于這些財富,不到萬不得已,切勿動用。當年運回,一是父親報復小清廷當年害她與母親分別之仇,二是為了萬家風水而已。”
萬卓柯也是睚眥必報的性格,傳說中的藏寶圖落入她手中,沒把整座龍脈搬空,恐怕已是看在愛妻終究姓愛新覺羅的份上,留下的最后一點情面。
萬盈月察覺異樣,心里突然一緊,“外公!干嘛說這些呀!我不聽!您要是不管這里,我三天就會敗沒的!”
萬鮑卻似在交代最終之事般,語氣沉緩而鄭重:“囡囡,記住,無論發生什么,都要信你自己。所謂忠奸善惡,到頭來自有天斷。你此生要面對的,始終是你自己的心。”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仿佛要將他一生所得的智慧全部灌注給她:“遇事不可逃避,那只會讓欺你之人更加肆意。記得還回去!時間或長或短,都不要忘。一定要雙倍奉還:一還,是償他欺你之債;二還,方是你真正出的那口氣。知不知?”
“外公,”萬盈月眼圈微紅,語氣卻倔強,“您要是說這種讓我傷心的話,我就真不理您了!”
萬鮑終是笑了,那笑容里盛滿無盡的心疼與憐愛。
他摩挲著孫女的頭發,聲音輕得像嘆息:“你那時才這么一點大,轉眼就這么高了。外公怎么舍得讓你傷心?外公只是怕……怕哪天外公不在這世上了,我們囡囡就少了一個人疼。”
他是真的心疼啊。
心疼她那么小便失了父親庇護,雖有舅舅照拂卻終究填不滿那份空缺;心疼她纏綿病榻差點熬不過來,心疼她遭遇bang激a死里逃生,更心疼她小小年紀便要接連面對摯友離世、失散的創傷……
她是萬家最珍貴的明珠,實在經歷太多不該她承受的風雨。
這顆他放在心尖上疼了二十年的孩子,卻也是他心頭最放不下的牽掛。
“有沒有怨過外公,選你做繼承人?”他終是問出了這句話。
萬盈月堅定搖頭。
她的野心或許時漲時落,但勝負欲卻從來熾烈。
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