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妄毫不示弱,回手拽住他的皮衣外套,聲音從齒縫間擠出:“你,只配活在過去里,靠著那點可憐的回憶取暖。”
就在這千鈞一發、肢體沖突一觸即發之際——
“宮宴卿。”萬盈月清冷的聲音響起。
兩個男人動作同時一滯。
她徑直走到宮宴卿面前,微微抬起下巴,那雙琉璃般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精明的算計,“你冒險現身城寨,是為了那批人蛇吧?回去告訴宮宴亨,這事今天被我撞見了。想要把人蛇順利運去南洋,可以。”
她紅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拿小輪公司來換。”
這番話瞬間將私人恩怨,拉回權力與利益的殘酷棋盤。
兩個男人同時松開力道。
宮宴卿率先后退半步,他看向萬盈月,眼底翻涌著復雜的情愫。有被看穿目的的陰鷙,有對她這般上位者冷酷與篤定模樣的欣賞,更有一種被深深吸引的瘋狂。
他扯出個招牌式的痞氣笑容:“行,聽你的。”
說完,他轉頭意味深長看向蘇妄,丟下一句:“來日方長,蘇生。”
蘇妄面無表情整理衣領,伸手接過榮祖耀遞來的濕手帕,一根一根,極其仔細擦拭著剛才碰觸過宮宴卿的手指,仿佛在清除什么致命的污穢。
*
龍宅大廳內,沉香裊裊。
萬盈月慵懶地半倚在羅漢床上,皓腕垂落間煙卷明滅。
龍少風坐在矮凳上,膝上墊著一方雪白手巾,正小心翼翼為她松腿。
蘇妄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面無表情品著茶,周身的氣壓卻低得讓榮祖耀坐立難安,只敢用眼角余光偷偷觀察他的反應。
勝金棠將一杯溫茶推到水千尋面前,聲音沉穩:“慢慢講,在這里很安全。”
那姑娘捧著茶杯,指節還在微微打顫,但情緒已然穩定。她垂著眼瞼訴說原委:
原是兄長水文進不顧她意愿,擅自與張家訂下婚約。她趁著兄長前往陽東之際,憤而離家。穿戴用度與尋常人不同,又不懂遮掩,露了錢財,就被歹人盯上,幾經輾轉竟運賣到港城。
說到驚懼處,茶湯在盞中漾開細碎漣漪。
萬盈月緩緩吐出一個煙圈,眼神莫測,開門見山:“千尋小姐,說說看,想要我們怎么幫你?”
水千尋卻攥著勝金棠的袖口:“勝公子,能不能向我父親假稱要娶我?看在你多年資助合士會的份上,他們定會同意的。”
“你不知道你父親去世了?”榮祖耀大嘴巴發作。
“小耀!”勝金棠沉聲制止。
水千尋一臉難以置信,“不會的,我父親身體一向健碩,無病無痛……”
“千尋小姐,”萬盈月截斷她的話,煙霧中眸光清亮,“你失蹤半月,內陸毫無風聲。要么是合士會易主封鎖消息,要么你本就是政治聯姻的籌碼。回去,等著你的是襄平婚約。留在港城,金棠哥不可能為你與合士會為敵。我建議你換個身份出國。怎么選,你自己決定。”
她輕拍龍少風的手臂示意停下,起身走到水千尋面前:“千尋小姐,背井離鄉不容易,選擇出國,就代表你徹底舍棄你引以為傲的身份地位,你想清楚。至少,張洛飛……”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他怎么對你,你比我清楚。想好隨時聯系我,我先讓人送你去我閑置公寓,你好生休息。”
蘇妄聽著她這番話若有所思。
“萬小姐,”水千尋依然一臉后怕,“我想去勝公子那里住,起碼有他在我安心點。”
“不可!”勝金棠斬釘截鐵,“家里只有我和父親兩個男子,雖有家仆還是不方便。”
“那蘇公子那里呢?”
蘇妄直接拒絕,“不行。”
“你選姑爺吶?”榮祖耀插嘴道,“你就去萬小月那里住,也有傭人,門口也有保鏢,你怕什么?!”
“千尋小姐,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我們不是你北平那些猛員大將,任你調遣。港城局勢本身就復雜,請你明白,我們現在是想幫你,是憐你孤身遇險,不是因你合士會千金的身份。”萬盈月語氣轉冷:“去我那里,不許刁難我手下人!清楚嗎?”
水千尋眼淚終于落下:“多謝...萬小姐。”
“別謝太早。等你真正為自己活那天,再來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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